楚州城地形西高东低,贯通南北的大运河经此地汇入淮河,淮河故道被黄河侵占后,水位已经上涨了很多,与北侧城墙仅有一里之隔,地势狭窄,因此宋军与齐军都选择了从西边集结。
十几面巨大的皮鼓发出震耳欲聋的敲击声,随着鼓点,黑压压的齐军像一座移动的山峰一般缓缓推进,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宋军那单薄的阵线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更远的地方,楚州城头旌旗飞舞,欢呼声隐隐传来,守军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杀出来与敌人拼个死活。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刘麟紧皱了十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韩世忠素称名将,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一统天下的第一场胜利,就要从这里开始!
韩家军不愧是宋军中最能打的队伍,尽管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对手,仍未显示出惊慌失措,他们的主力结成九个方阵,每阵一千人,中间留有一定空隙,可以让传令兵和骑兵进出,步兵阵后是千余人的骑兵队伍,韩字大旗矗立在阵中,全军静悄悄等待,丝毫不见慌乱。
刘麟心中微微一紧:韩世忠怎的如此镇定,难道有什么诡计?可不论怎么看,韩世忠都已陷入绝境,在力量的绝对优势面前,诡计又能起什么作用?
就在刘麟发呆的时候,两军前锋已经接战。
进入两百步,双方的弓手弩手开始对射。宋的神臂弓射程更胜一筹,开始时占了些便宜,但齐军弓手数量远超宋军,当齐军停下来发出第一轮齐射时,只听“嗡”的一声,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阳光都暗了一下,宋军赶忙将盾牌举过头顶,连成一片。随着一阵密集的铎铎声,阵前的地面上就像冒出来一片密密麻麻的稻杆。好在箭雨虽密,宋军损伤却不大,坚固的大盾和铁甲起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前排宋军像坚固的岩石,承受着齐军弓手的远程打击,直到两军前锋真正碰在一起。
齐军前锋以刘麟收编的各地义军为主,战斗力参差不齐,第一轮攻击往往士气高昂,但绝难持久,正适合做冲阵的消耗品。数千名齐军士兵嚎叫着冲过来,狠狠撞击在宋军的铁壁上,训练有素的宋军从大盾的缝隙中刺出一排排长矛,几乎不用瞄准就能穿透敌人的身体。长达一里的正面战线上,几乎同时血浆飞溅而起,齐军的尸体成片成片的倒在大盾前,第一波敌人便如浪花般粉碎了。齐军前锋士气受阻,老毛病又犯了,士兵纷纷逡巡不前,在阵前挤成一团。
韩世忠骑在战马上眺望着战场,眉头紧锁,他扭头看看不远处高耸的楚州城,发出了接战以来的第一个命令:“传令,全军后撤五十步。多退一步者,喧哗脱阵者,立斩!”很快,宋军那由盾牌和长矛组成的钢铁阵线缓缓向后移动起来。
“敌人退了!退了!”齐军中有人兴奋的高喊:“大齐万胜!”刘麟的视线跨过密集的人丛,果然看到敌人正在后退,他双手一拍,不由喜上眉梢:好!敌人已经被我军压迫后退,只要持续推进追击,他们就会崩溃!
在敌人面前后退,对任何军队都是风险极高的事情,但是,如果刘麟能靠近了观察,就会发现宋军全军保持着高度默契,阵型依然完好。看到齐军大张旗鼓的再次攻过来,宋军站稳脚跟,仍以守势为主,硬扛了一波齐军的冲击。
由于战场限制,齐军并不能投入所有兵力进攻,前方付出惨重代价后,仍不能冲破宋军防线。眼看啃不下宋军的硬壳,刘麟命人传令,将中军精锐向前调动,左右两翼包抄到宋军后方,进行三面夹击。可就在此时,宋军竟趁齐军短暂停顿的档口再次缓缓后撤。等他们停住时,已经几乎背靠着楚州城了。城下一部分监视楚州城的宋军,也加入到军阵中来,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刘麟眼见有机可乘,连连催促,中军令旗挥舞,两翼骑兵全力突进,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冲向楚州城,他们将在城下转向攻击敌人侧后方。望着至今仍静悄悄的楚州城门,刘麟心中暗骂刘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冲出来给宋军最后一击,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此战后,决不能让他继续领兵!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虑,原来却是宋军开始向进攻的齐军投掷火器。接着“砰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宋军投出数百枚火器在齐军阵前密集的爆开。
这火器威力虽不甚大,却能发出大量浓烟,将战场搞的一片乌烟瘴气。齐军正处在下风头,被爆炸和浓烟弄得晕头转向,宋军趁机发起冲锋,将正面齐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前锋数千齐军被打散队伍,如逃命的羊群般向后方自家阵中乱窜,整个大军都被这些人拖累,士气为之一挫。刘麟气得七窍生烟,喝道:“孔彦舟,命你率中军虎贲营突阵,遇逃兵立斩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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