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今天是宋神宗忌日,百官行香祭祀,同时要宣布刘光世被提升为殿前都指挥使的任命。只有苗傅、刘正彦二人因收到军情急报去城外平叛,没有能上朝。
赵构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龙椅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宣礼官读完了圣旨,众官员山呼舞拜,礼毕退朝,一切都很顺利,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发慌。直到众官散去,他回到后殿,一种可怕的可能性突然在脑海中闪过:糟了!调虎离山!他的焦虑瞬间到达了顶点,疯狂大喊起来:“来人!快,去把杨沂中给我调回来!马上去!”
然而,已经太迟了。一阵不祥的喧哗声渐渐响起,由远而近。赵构踉跄几步抢出门去,登上宫城城墙,只见宫城外已经被无数闪亮的矛尖所包围,最前面的一支长矛上,挑着血迹淋漓的王渊的首级!
“退......退位?”赵构的嘴唇颤抖起来。
“不错!请陛下尽快宣布退位,将大位让与太子殿下!”苗傅站在宫前,神完气足的大声道。他的赤心军虽然战力不强,控制区区一座杭州城还是不在话下。刚才百官下朝的时候,他亲自带领五百精兵,在北门桥上拦住了王渊,众军士恨透了他,冲上去挥刀乱砍,将王渊剁成肉酱。然后苗刘二人带军将行宫团团围住。在苗傅逼迫下,皇帝忍痛交出康履。苗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拦腰一刀斩为两段!康履在自己的血泊里挣扎哀嚎了很久才断气,这惨叫声落在苗傅的耳朵里,却如同仙乐般动听。如今一切都已在自己掌握之中,连皇帝也得低声下气的跟自己商量,苗傅只觉得醺醺然如饮醇醪,权利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见皇帝沉吟不语,刘正彦上前一步厉声道:“陛下,如今军心不稳,虽然王、康二贼伏诛,儿郎们仍心怀恐惧怨恨,若您不能尽早决断,恐有不忍言之事!”
沉吟半晌,赵构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道:“朕......知道了。朕即刻退位,传位于皇太子赵旉。拟旨吧!”宫门内一片死寂,宫门外却外欢声雷动,无数长矛举向天空,士兵们口中喊着“万岁”,一如当日在港口迎接皇帝时的情景。而这一次,同样的欢呼却包含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士兵们欢呼着涌入宫门,把刚刚三岁的小皇子赵旉从奶娘怀中抢走,又把他像玩偶一般粗鲁的摆放在龙椅上,接受众军将朝拜。成年人扭曲的脸孔,疯狂的吼叫,让这个幼小的灵魂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他被吓坏了,坐在自己的尿液里嚎啕大哭。
当天赵构就被押送到显忠寺幽禁。叛军逼迫隆佑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天下,改元“明受”,尊逊位的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并将显忠寺改名为睿圣宫,只保留几个宦官,由逃出扬州的张逵亲自带兵看管。赵环儿和太后等人则一起被软禁在宫中,不得自由走动。
疯狂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赵环儿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整宿不能入眠。她双手紧紧抱着肩膀,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明天的恐惧。为什么,刚刚脱离苦海,品尝到与家人团聚的幸福,这残酷的老天又要夺走它?她觉得黑夜好长、好冷,好想有一副坚强的臂膀让自己靠一靠。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江枫,你在哪里?
江枫抬起头,望着望楼上高高飘扬的旗子,还是东南风。自己去扶桑来回用了二十八天,青泥洼路程近得多,又是顺风,按说这个时候万里早该回来了。莫非出了什么意外?这几天他总是心神不宁,脑海中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望楼上的望手交叉挥舞着两面红旗,这是海角的了望哨传递过来的信号。江枫看着旗子的颜色,脸色渐渐变了:有来历不明的船只正在驶来!巡检司尖利急促的哨子声响起,自从平安港建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临海上的威胁。一百名巡检司的士兵在张振玉的带领下,迅速集结在城墙上。城外所有正在进行的活动全部停止,劳作的人们丢下手中的家什,慌乱的向寨子中跑去。江枫带了二十个水手,以最快的速度把厚德号的帆升起来,开出港湾。如果来船有敌意,这艘船就是他们的活动堡垒,船上的床弩会给来犯者致命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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