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福国长公主求见!”太监小心翼翼的禀报。
“宣。”赵构坐在御案前,皱眉看着桌上文牍,并未抬头。
杭州作为临时行在,一切都是草创。赵构把原先的钱俶的吴越国故宫改为了行宫,将前院两进命名为崇政殿和垂拱殿,大宋的政治核心就重新开张了。听说皇帝下落之后,流散各地的官僚大臣、皇亲国戚们纷纷聚拢到天子身边,到了四月初,小朝廷的人数已经达到五百余人,总算又有了点皇家气象。然而朝廷实际掌握在手中的地盘,也就是浙西、浙东两地而已。统兵大臣和将领如吕颐浩、张俊、韩世忠等都驻防在大江沿岸要害之地,护卫在皇帝身边的只有苗傅一支孤军,而且国帑空空如也,军饷都发不出去了。有大臣建议重开应奉局,以强制向江南富户兜售爵位的方式搜刮钱粮,赵构怕根基未稳激起民变,一时踌躇难决。
珠帘响动,赵环儿不着粉黛,穿一身素裙,来到赵构面前,施礼道:“官家万福。”赵构抬头看她一眼,展颜微笑道:“嬛嬛来了啊,看座。” 内侍押班康履亲手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环儿身后。
赵环儿道:“多谢陛下。”赵构摆手笑道:“妹子,怎的几日没见便生分了,又没有外人,咱们兄妹相称便好。找九哥有事?”赵环儿拢了拢耳边发丝,鼓起勇气道:“听说……听说官家给金人送去了一份圣旨?”笑容在赵构脸上凝固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错,呵呵,咱们地方小,这消息传得到也快。”
赵环儿说的圣旨,是给他留颜面的说法,实际上那就是一篇求饶的降表,其中满篇都是奴颜婢膝之词,主旨就是恳求金人停止进兵,一切条件都可以谈。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赵构倒也不是真的糊涂软弱,他很清楚目前江南防御极为空虚,万一金人一鼓作气攻过江来,那可就大事去矣。因此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拉到谈判桌上,这样自己才能有时间重新积蓄力量,守住这残破的半壁江山。
赵构的眼神冷冷扫过殿中的太监宫女,看来这些人,都得换掉了。赵环儿察觉九哥的语气异常,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可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柔福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能否再给金主去一封信,请他将韦太后和懿贵妃送回来?”赵构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原来,赵环儿日前听太监私下议论,说皇帝与金人互通书信准备议和,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母亲肃妃还在北方受苦,既然两国要议和,何不央求九哥把自己母亲接回来?但她也知道这话不好贸然提出,干脆建议九哥把他母亲韦太后和自己母亲一起接回来。哪怕一次只能接回一个,那第二次也就轮到自己母亲了。赵构很快明白了她心思,不由皱起了眉头,用右手使劲搓着额头。
赵环儿泫然道:“九哥,你不知道,姐妹们在北虏的浣衣局过得是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金罗、富金、缨络,她们都被折磨死了。连、连娘娘她们…….”
“住口!”赵构厉声喝道。康履脸色煞白,急急忙忙将所有宫人驱赶出去,自己走在最后双手颤抖着关上殿门。
赵环儿一下子跪倒在地,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再也无法抑止。“九哥,救救她们吧!咱们先把韦太后她老人家接回来,只接她一人,好不好?她是你的娘亲啊!”她哽咽着一个头接一个的磕下去,娇嫩的额头顿时红肿起来。
赵构霍的站起来,他脸涨的通红,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全身就如在沸水中煎熬一般痛苦,自己的母亲、妻子、姐妹在北方受此奇耻大辱,这实在是超越了一个男人忍耐的极限!
但是......但是......不可以啊!大宋向来以忠孝立国,如要赎回人质,怎么能不先要求送回身为太上皇的父亲和兄长!?金人的想法完全不可揣测,如果要求送回人质,万一把最不希望见到的人送回来,这却如何是好?不可以!至少现在不行!我需要时间,需要更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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