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对张振玉道:“将黄三、张牛儿、乌泰等人带上来。”人群分开一条路,三个人鱼贯而入。黄三已经知道江北移民的态度,腰杆顿时硬了起来,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仿佛接受审判的不是他。张牛儿头上还包着布条,神情紧张。乌泰则是一脸愤怒的走在最后。
“黄三,我问你,四月十四申时三刻,你在哪里?”黄三立刻答道:“小人在灶上准备当日的病号饭。”“他胡说!他根本不在那里!”乌泰忍不住插嘴。江枫没理乌泰,继续问道:“有人说你点着灶火之后离开了,可有此事?”黄三作色道:“哪有此事!小人是冤枉的!都是那张牛儿,平日里好吃懒做,没有将柴草准备好,小人这才去柴房搬运些来,哪知这孩子贸然点火,引发火灾,才酿成大祸。”
“我、我没有啊!”张牛儿急的哭了出来,“我那天正在洗菜,听到黄大叔让我去搬柴,就去扛了一捆柴过来,结果黄大叔不在灶台边。我听见竹楼里张大叔喊口渴要喝水,就去给他送水,后来火就烧起来了。”江枫道:“你可有证据或者证人?”张牛儿求助的看向乌泰。
乌泰一挺胸站出来道:“我可以作证。”他来到岛上,并没有被特殊对待,刘四敏给他分配了伐木劈柴的工作。因为能经常见到张牛儿,乌泰欣然接受。他强壮的体格,在这份力气活上有着不小的优势,别人砍一百斤柴,他能砍三百斤,而且从不抱怨。人们经常能看到,他扛着小山一样的柴火,吭哧吭哧的送到柴房。休息的时间,他也不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去城外闲逛,只是守着张牛儿,两人便如亲兄弟一样同吃同住。慢慢的,和他一起干活的人对这个小鞑子的态度有了转变,至少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凶残的怪物。据乌泰说,那天申时,要准备晚饭了,黄三点着火,才发现柴火不多了。他把剩下的柴草胡乱堆放在灶旁地上,骂骂咧咧的让张牛儿去搬柴,自己在房子后的吊床上打盹,这一躺下竟然睡了过去。张牛儿把柴搬到竹楼旁,却没见到黄三,知道他又去打盹了。他听到有个病人呼唤人要水,便打了一瓢水送进去。谁知道,刚才灶里余烬未熄,竟把灶台边的柴草点燃了,火势迅速蔓延,终于不可收拾。张牛儿被困在竹楼里,大声呼救,乌泰恰好在附近,闻声赶来舍命冲入火场,将他救了出来。
黄三斜着眼喝道:“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 谢平川在旁边道:“恰好,我这里倒是有个证物。”他拿出一只烧掉一半的吊床扔在地上,吊床的绳子上还缠着一只破鞋。谢平川道:“这是当日火场附近捡到的吊床,据几个孩子指认就是你平日所用,这只鞋也是你的,另一只还在你的脚上。当日你在吊床上睡着了,火势烧起来,你惊慌失措之下翻下吊床逃走,鞋子卡在了吊床的绳子中。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黄三脸色惨白,强辩道:“这、这说明不了什么!俺要去泉州府打官司!”江枫道:“大家说怎么办?”李坦上前一步,道:“黄三确实有很大嫌疑,但即便他有罪,咱们也该把他交给朝廷处置啊。”
谢平川忽然冷笑一声,道:“李先生,敢问先生功名可是假的?”李坦大怒道:“这是什么话!老夫是扬州府崇宁二年被举荐的秀才,县志中可是有李某的姓名!谢先生莫非质疑老夫的人品不成?”谢平川道:“不敢!老先生口口声声大宋朝廷如何,律法如何,不知《宋刑统》第二篇,第五十七条说的是什么,老先生可还记得?”
李坦老脸微微一红,道:“咳,这个……这如何能记得?”谢平川一字一顿道:“凡各府向朝廷贡举人才应礼部会试得名衔者,严禁移居海外,违者流徙三千里!”
李坦心中一颤,果真是有这一条!
“不错,”江枫接着道:“朝廷法度自然是要遵守的。可朝廷法度对于咱们这些人怎么说的?有罪者、欠债者严禁出海定居,尤其是读书人,移居海外要流放三千里!凡移居化外之民,不得以宋人自居!咱们离开了大宋国土,这里就是化外之地,咱们就是化外之民!如果去见官,大宋律法不但不会保护咱们,反而要制裁咱们!各位父老、各位兄弟,这座城不是我江枫一个人的,而是咱们所有人的家!诸位如果愿意走的,江枫绝不阻拦,明天就可以派船送你们回去。凡是愿意留下的,咱们商议一个章程出来,来个约法三章,一起管理好咱们的家园!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这番话说完,立刻得到常胜军余部和老移民的热烈响应。
李坦知道大势已去,他自己就是大宋法律的违背者,完全没有立场要求按照大宋朝廷的法律办事。而他身后的江北移民也不再坚持,绝大部分人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毕竟没有人愿意回到水深火热的乱世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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