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了楚行,高全很快地将发生的一系列事告诉了景庆帝。尤其听到赫连阙竟被戴上了“通敌”的帽子,景庆帝气得差点又昏过去。
“高全,扶朕起来,小光子,拿诏书和笔墨来。”
已到了这个时候了,景庆帝下定了决心。
他为什么会病重,为什么会昏迷,他心知肚明。
至于他怎么又突然间清醒了,景庆帝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也不想思考。
他只知道,他一直中意的楚行如今已经被那两个逆子挤得没有地方站了。
他能做的,就是趁着还在皇位上,直接下诏书传位给楚行。有了诏书,楚行就名正言顺了,朝堂上讲究理法的那群老学究就会支持楚行。
不得不说,对楚行的宠爱让景庆帝失去了理智,他满脑子都是让楚行名正言顺,却无暇思考如今真正的形势。
没有想过,即便有了诏书,楚承和楚玄是否乖乖服从,楚行是否守得住,这些,景庆帝已来不及细想了。
高全扶着景庆帝下了龙榻,小光子已备好了诏书和笔墨。
从龙榻到书案,只短短的几步路,景庆帝走得异常艰难。
似是每一步,他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楚行沉浸在自责还有亢奋的情绪中,也顾不上搀扶,只看着高全托着景庆帝一步一步地到了书案后安坐。
高全拿起御笔,蘸了些墨汁,交给了景庆帝。
景庆帝的手还有些颤抖,他的左手扶上了右手,右手不抖了,可以写字了。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
楚行也到了书案边,他在心里祈祷父皇写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诏书旁的金印上,写完了诏书,再盖上金印,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啪”的一声,静心斋的殿门被踹开了。
楚承、楚玄、清沐,还有叶真等人走了进来。
“贤王,这是静心斋,怎可如此无礼?”
高全的质问有气无力,楚承只当没有听到。
“阿玄,咱们来的正是时候,父皇还没有写到楚行的名字。”楚承含笑对楚玄说道。
“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皇兄,你让人包围了整个皇宫,没用的,我们还是进来了。你的人已经被拿下了。如今,你一点筹码都没有了,那个位置,你拿什么守住。”
看到了楚承和楚玄,楚行再一次体会了“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就转到了景庆帝的身后,父皇已经醒过来了,有父皇在,那他什么都不用怕。
楚行的做派让楚承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行,看起来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景庆帝顾不上继续再写,他的目光落到了楚玄身后的叶真身上,高全的一双眼更是瞪大了。
“叶真,好,好。陛下对你一向不薄,你竟然敢背叛陛下。”
高全心中万般悔恨,怎么没早一日看清叶真的面目。
听到高全的质问,叶真漠然一笑,“高公公,言重了,叶真没有背叛陛下,叶真从来就不是陛下的人,何来背叛一说。叶真的主子是宁王,从头到尾都是宁王”。
景庆帝抑制不住满腔怒火,抓起手边的砚台就往楚玄和叶真的方向砸去。
奈何,他没有多少力气。
“啧啧,皇兄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怎么一醒来还是那么大的气性。气大伤身,还望皇兄多保重龙体啊。”
淮南王带着楚毅也来了静心斋,一进来,就气了景庆帝一回。
景庆帝本就有些虚弱,猛地又见到了这些个他很不待见的人,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淮南王见景庆帝如此,这么多年的忍耐与气闷一扫而空,他十分开怀地笑了起来。
“皇兄,明人不说暗话,您为何病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昔’的滋味如何,皇弟也只是稍稍添了一些‘年’而已,‘昔年’,这可是咱们东楚皇室的不传之秘啊,谁能想到,最后一服竟是皇兄享用了。”
淮南王说着,又看向楚行的方向,“齐王真是孝顺啊,不枉皇兄这么多年的疼爱。若不是齐王的一剂猛药,皇兄这会儿还要继续在榻上躺着。齐王,你看你的父皇像不像是回光返照?只可惜,齐王就算狠得下心,你的指望也终究是一场空啊”。
淮南王的幽幽一叹,还有那十分刺耳的“回光返照”四个字,让楚行彻底地乱了方寸。
“父皇,父皇,儿臣不想的,儿臣也没有办法的,儿臣,儿臣……”
倒是景庆帝异常冷静:“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行儿做的没错,朕若是他,也会如此做。朕身上的‘昔年’是你做的吧。没想到,朕终日打鹰反被鹰啄了眼。皇弟,你可真能忍,忍到现在才对朕出手。”
听到景庆帝的话,淮南王冷哼一声,“你当本王像你一样狠心与自私自利吗?之前的东楚需要你,本王自不会对你如何。如今,东楚已经不需要你这个糊涂帝王,本王自然要跟你好好算算账。皇兄,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东楚交到这样的人手上,本王绝不答应”。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朕的江山由朕说了算,朕选谁,谁就是下一任帝王。”
景庆帝气极,用尽浑身气力大吼了起来,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胀得通红。
饶是如此,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帝王,景庆帝依旧气势逼人。冷厉的神色在面对淮南王与楚承、楚玄时丝毫不惧。
这样的景庆帝愈发显得他身后的楚行上不得台面了。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清沐突然走了出来,她实在不想听到景庆帝的只言片语,到了今时今日,她总算知道了景庆帝为何如此偏爱楚行,这父子二人分明是一样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中几人的注意力突然都集中在了清沐身上。只见清沐向着景庆帝身后的楚行越走越近。
“你这混账丫头,给朕滚出去。”
清沐完全不理会景庆帝,她到离楚行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把就将楚行扯了出来。
楚行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对清沐挥出了拳头。
清沐怎么可能会被他打到。
三下五除二,清沐又狠狠地揍了楚行一顿。而后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架在楚行的脖子上。
这一个操作直接让景庆帝和高全傻眼了,连淮南王都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陛下,废话不多说了,既然要写诏书,就赶紧写吧。到底传位给谁,需要好好想想啊,我这把匕首可是锋利的很。”
说着,清沐稍稍用力,鲜红的血立刻从楚行的脖颈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