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静心斋。
“高公公,母妃在彩云殿等你。”
楚行将高全支了出去,景庆帝需要静养,偌大的静心斋只剩下楚行和小光子二人。
楚行深深地看了眼躺在龙榻上的景庆帝,他的父皇安然地睡着了,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丝凌厉。
注意到景庆帝微微起伏的胸膛,楚行紧紧握住的手心突然变得有些黏腻起来。
他的手心里藏着一个药丸,那可是他千方百计来得到的神药。
楚行又扫了眼立在龙榻侧方的小光子,小光子正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对楚行来说,高全不在就好,一个小光子,他并不放在心上。
一步,两步,三步……
楚行慢慢地靠近了景庆帝。
他走到了可容两三人并立的宽大的脚踏上,缓缓地跪了下来。
躺着的这人是他的父皇,对他极其宠爱的父皇。
父皇的手还是温热的,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灼得楚行的心生疼。
父皇,您会怪儿臣吗?父皇,儿臣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儿臣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父皇,您是最疼爱儿臣的,您就再庇佑儿臣一次吧。
楚行低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似是有千斤重,他握着药丸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狠了狠心,定了定神,楚行咬紧牙关,他的手终于慢慢地抬起来了。
颤抖着、颤抖着,那只手离景庆帝越来越近。
到景庆帝唇边的时候,楚行手中的药丸现了出来。
意识到楚行要做什么,小光子惊呼了起来。
“齐王殿下,这是什么?您要做什么。您想给陛下吃的是什么,先拿给蒋御医看看吧。殿下,陛下万金之躯,可不敢啊。”
见楚行不为所动,小光子害怕得四下张望,盼着高全快些回来。
可静心斋中再无他人。
眼见着楚行已经要将药丸喂给景庆帝的时候,小光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冲上前想阻止。
楚行一直处在极其惊慌的状态中,见小光子想阻止自己,他下意识地对小光子挥出拳头。
一个自小入宫的内侍,怎么比得上在极度紧张中孔武有力的楚行。
小光子被打到了一边。
同时,楚行已经把药丸喂到了景庆帝的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只一瞬间,已经被景庆帝无意识地咽下去了。
楚行猛地站起身来,飞快地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庆帝。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陛下,陛下,陛下啊。齐王殿下,陛下可是最疼爱您的啊,您给陛下吃了什么啊?御医,叫御医,蒋御医。”
满面泪痕的小光子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到门口却与高全撞在一起,痛的他又翻倒在地。
“小光子,你做什么?这是怎么了?”
待看清了是谁,高全立刻紧张起来。
顾不上听小光子的回答,高全冲到了内殿,只见楚行呆呆地站在景庆帝的榻前。
“咳咳咳”的声音在安静的内殿响起。
高全定睛一看,竟是景庆帝发出的。
他心中一喜,陛下要醒过来了吗?
“小光子,快去叫御医,陛下像是要醒了。”
“站住,小光子,将殿门关起来,快,关起来。聋了吗?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关起来。”
最后的三个字楚行是怒吼出来的,吓得小光子一激灵,手比脑子快,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将殿门关上了。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高全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楚行对高全的话置若罔闻,只盯着景庆帝。
下一秒,景庆帝又“咳”了几声,而后睁开了眼眸。
“陛下,您醒了,陛下,醒了。”
高全激动地上前,陛下终于醒过来了。
躺了许久的景庆帝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他想坐起身,却使不上劲儿。
高全伺候景庆帝许久,景庆帝一个眼神、一个皱眉,高全立刻就能会意。
在高全的搀扶下,景庆帝终于坐了起来,映入他眼帘的是呆呆愣愣的楚行。
景庆帝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一醒来,就见到了楚行,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他的行儿果然是最孝顺的,没有白疼。
“行儿,父皇醒了,高兴傻了吗?”
有些喑哑的声音“炸开”在楚行耳畔,神志一片混沌中的楚行终于慢慢恢复了些清明。
见父皇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欣慰与温和,楚行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他实在不是个东西,竟对最疼爱自己的父皇下手了。
“扑通”一声,楚行重重跪倒在地,而后不停地磕头。
“父皇,父皇,您终于醒了。父皇,儿臣已到了绝境了,父皇,您救救儿臣吧。”
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额头已见血,涕泪横流。
“高全,快,将齐王拉起。行儿,不可再磕了,父皇知道,父皇已经醒了,有父皇在,无人敢欺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