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的缘故，她鬓角的发已经结到了一起，看起来有些狼狈。可那双眼睛十分传神，就好像会说话。
明明是一双很普通的大眼。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年轻的少君再次开口道。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
洛淼看着他一脸警惕，而后弯腰开始收摊：“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我只是一个卖鱼的孤苦姑娘，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否则……”
“否则什么？”
洛淼：“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少君又道：“天界仙族不得私自下界，以防止扰乱凡界秩序。”
“所以？”洛淼不屑道。
少君又道：“神族也不可以。所以，你是什么人？”
洛淼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公子，我非神非仙，这总可以了吧！”
她在看着他时，他也在仔细打量她，又听他道：“你身上并没有魔族人的气息，所以你是什么人？”
这时候，洛淼不禁暗暗佩服母亲的厉害之处了。
早就听闻，这北冥帝君府的少君自幼由北冥帝君亲自教导，神力和斗术都十分高深了得，连南溪都望尘莫及……
却还是看不出母亲的障眼法。
但这也情有可原，母亲她老人家是上古时期的神族，活到现在，说不哪天就会突然陨灭羽化……
“我是妖！”洛淼的声音突然拔高。
“妖？”
这世间的妖大多由凡界精灵而化，能化成妖者实属难得。
顿了顿，他垂眸看着那木盆子里的锦鲤：“这鱼，我买了吧……会好好养着……”
洛淼抬眼看他，面露不善：“你，我不会把鱼卖给你的。”
“为何？”头一次遭拒绝的少君也是一愣。
洛淼给他做了个鬼脸：“就是不把鱼给你呗……”
这以后，要是传出北冥帝君府的少君曾养了南文帝君的二殿下的鱼，这可怎么好？
年轻的少君愣愣看着姑娘把鱼带走，他站在雨雾里打着伞，视线停留在前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南文帝后带着女儿在一村落安家，是独门独户的茅草屋小院。
回家时，洛淼进院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热闹的女人们的声音。
屋门口的帘子挡了里面的欢闹，洛淼走过去掀开帘子，就见里面的女人们个个面上贴着纸条，九霜丢下手里的几张纸牌才招呼洛淼：“淼淼，回来啦！”
洛淼将屋子里的女人打量了个遍，都是这村里的妇人，闲来无事，被母亲邀来玩。
“哟这大姑娘全身都淋湿了！你娘也真是的，这雨天还让你去卖鱼。”一妇人吆喝道。
九霜只道：“快去生火烧水洗个澡，免得感冒了。快去，我这还忙着呢。”
“哦……”洛淼捶了捶肩膀，转身出了屋门，到了灶房。
一通忙活后，九霜和几个妇人忽闻一股烟熏火燎味儿。
一妇人神色一变，立刻警觉起来：“哟，该不会你家姑娘又把厨房给烧着了吧……”
九霜不以为然：“没事，都是小事……”
话落，周围几个妇人互相递了一下眼色。
九霜看着手里的纸牌：“别管她了，咱们继续……”
外面的洛淼看着这在熊熊燃烧的厨房，一阵挫败，至今她还是不能完整的烧好一次热水。
她的脸上满是锅灰，再加上天下雨，浑身湿哒哒的，此时此刻应是她的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回。
施法灭了厨房的火，就近找了一条河，随意跳下去洗了个澡，忙活完时回小院时，看见母亲的房间里依旧有其他妇人的说话声……
此时天已黑，洛淼走过去敲了敲门：“娘，我睡了。”
说完，她走到隔壁屋里，打算上床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翌日，天气晴朗，本是摆摊的好天气。
可天不遂人愿。
洛淼早早听从母亲的嘱咐，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到了街上。
可今日的街上却来了三个长相粗鄙穿着灰布衫的男人，眉眼猥琐，看洛淼时也猥琐。
“这位姑娘，你这在卖鱼卖了这么久了，也没卖出一条，干脆别卖了，我们今日要占用这个地方做生意。”走在中间的男子语气不善道。
洛淼看了看周围，如实道：“可周围也没有位置了。”
的确，今日天气不错，周围的街道已经挤满了商贩，根本就没有空位置。
“你不想搬也可以，得给钱。”左边的男人道。
洛淼：“我已经向衙门交了月税钱，你们是什么人？”
右边的男人一脸猥琐的奸笑：“什么人？你惹不起的人！你今日若不给一百两银子，你就别摆摊了！”
洛淼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这了，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上方，那茶楼的三楼窗边，今日那人的侧影依然在，却只看到了人的侧影，连侧脸都看不清。
“你们就是欺负人！”洛淼气鼓鼓叉腰。
中间男人笑着道明来意：“是欺负你呀，你一个姑娘在这里谋生，没有庇护那可就难办了，你何不从了我……哈哈哈……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是啊，是啊，我们看你一个姑娘怪可怜的，从了咱大哥，保准你吃香喝辣！”左边男人随声应和。
洛淼此时心头怒火中烧，看了看周围，周围的无论是过路的行人还是其他商贩都只是看着，没有敢帮忙的意思。
她捏紧了拳头，心里默念，他们不过是凡人，她不屑跟他们计较。
主要是母亲再三告诫，无论遇到的凡人有多恶，她只能自保，不能伤人……这也是一种磨砺，就好像，她真的是这里卖鱼姑娘，家中有病重老母要养……
也是一种心酸而有趣有意义的磨砺。
洛淼瞪着他们忍了许久道：“大不了我不在这里摆摊便是了！”
说着，她气呼呼的收了鱼摊，那几人还想拦，却被街上巡逻的叫上了，几人一溜烟跑了。
既然东市有人扰，那她就去西市。
西市多是卖些牲口的地方，各种动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不是很好闻，到处都是动物留下的污秽物，也不好看，但好在洛淼到了这里好几天都没有再遇到那伙人。
可是她的鱼依然还是没有卖出去一条。
在西市待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洛淼正收摊准备回家。
那茶楼里的人又来了。
少年人一身银袍，看着西市街道的尽头目不斜视：“三日前，你被人欺负，本应有能力反击，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洛淼真蹲在木盆前，对于他的出现，她愣了一下，顿了顿视线朝下道：“我乐意！”
冥琰这才侧眼看了看她：“天界的人不得干预凡人的生死……”
洛淼倏地抬眸望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天上地下还没有明文约束妖的作为。”
洛淼直起身疑惑的眯了眯眼：“你想让我杀了他们？”
少君默了一刻道：“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不耻行径。”
洛淼反问他：“你为什么不出面替我解围？”
“我为什么要帮你……”顿了顿，冥琰诧异道，“所以你迟迟不出手的原因是在等我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