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沅陵和千寒离开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了两个人。
“这大半夜的,啊,真是,怎就尽碰到这种事。”魏君彦把玩着手中折下的一根花枝,扯着嘴角说道。
楼忆澜对这种事看得多,也不在乎一般世俗的礼义廉耻,左右自己是与情爱无关,至于旁人做什么,那也都不相干,也无可指责。
“七情六欲是本性,男欢女爱是正道。看得多了,便也成自然。”楼忆澜笑了笑,话锋一转,又说道:“现在看来,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魏淮卿了,所以这种事,你还得继续看。”
魏君彦勾唇道:“那就继续看吧。”
刚走几几步,随即又叹道:“果真是年轻啊,看着他们,竟突然生出“老了”的错觉。”
突然间,一只手捞起他一缕头发,楼忆澜借着月光凑近了看,“什么时候墨发变白发了,那才叫老。”
魏君彦一惊,转眼看向她,见她握着那缕头发看得仔细,势必要找出一根白发才肯罢休的样子,他不敢硬拽,只好任她握着。
他缓缓说道:“年华转眼,白驹过隙,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澜澜你还年轻,可莫要像我这样,蹉跎了光阴。”
楼忆澜放开手中的头发,问道:“什么意思?”
魏君彦不答,反问道:“你可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楼忆澜脱口而出:“活一天算天,有什么可打算的。”
魏君彦拿木枝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说什么胡话,你也不小了,总该想想。”
楼忆澜理了理额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君彦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突然开口道:“你叫了我六年哥哥,虽无血缘,也算是一场兄妹,我这做哥哥的,总得要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才能安心。你若有个好归宿,待我百年之后,见到你父母,也能给他们一个交待。”
“你不觉得自己操心太多了吗?”楼忆澜突然加快步伐越过他,往前走去,“再说了,我父母早已投胎转世,你也没机会见,更无需交待什么。”
魏君彦一时被噎住,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望着那个娇小又挺直的后背,他才真的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可怜,事事都需要他的照顾的小娃娃了,心里竟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我不会嫁人,所以你不必为我操心这事。”楼忆澜突然说道。
魏君彦一震,快步追上她,满面焦惑的问道:“你为何不会?难道是因为叶青枫?”
“跟她没关系。”
“那是为何?”
见他如此焦急恨嫁的样子,楼忆澜心里更不是滋味,就像当年他将她送给了别人一样,虽然是为了救她,可每每一想起,那滋味就如同嚼蜡。
楼忆澜道:“人情薄如纸,人心浑如泥,我根本就不信这世间的情爱,又何必去惹得自己一身腥。”
魏君彦微微皱眉:“可你刚刚才说,七情六欲是本性,男欢女爱是正道,怎么自己反而又不信这世间情爱?”
“再多的情爱也往往比不过世事磋磨、人心易变。”
“澜澜……”魏君颜一把拉住急匆匆往前走的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敢去想的问题,“这些年……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楼忆澜抽回手,继续往前走,道:“我在醉生梦死十年,见过太多,你不懂……”
“那你便说与我听。”
“你真想听?”
魏君彦点了点头。
楼忆澜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缓缓道来:“曾经有个醉生梦死的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但是那女子最终死在了自己一生所爱之手,至死才知,一切情爱皆为利益。他们有过患难与共,有过生死相依,也有过百首不离的誓言,可即便如此,也抵不过餐腥啄腐,射利沽名,最终只叹是深情被世故消磨。”
她顿了顿,淡淡道:“我亲手杀了那男的,她当时奄奄一息的抱着那人,我问她可曾后悔,她说不曾后悔,一旦后悔,就枉费了多少岁月情深。
那时我就明白,这世间女子最为多情,一旦动了真情,便是自死不悔,而男人的心太大,装得了功名利禄与家国天下,那是耗尽一身血肉也难以填满的空洞。”
听她说完,魏君彦眉眼微垂,良久才出声道:“也并非都是无情,这天地间,总还是有很多人恩爱白头,执手一生。”
“为情而伤,为爱而死的女子我已见得太多。”
魏君彦捏着木枝的手紧了紧,道:“但你不是她们,你无需因为别人的过错而判定自己的人生,这世间,总会有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楼忆澜一笑:“那你自己呢?为何没娶妻?”
魏君彦被尸蛊毒折磨了大半生,即便现在毒解了,可也年华已逝,他比楼忆澜整整大八岁,每每看到她时,更是觉得自己老了。
“我都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还想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