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宏又拿起话筒,郝铭恩沉默了一会儿。叶宏觉得自己来错了,恶人干恶事还要什么理由,狰狞开口:“不许叫我爸!安安是你害死的,你还有脸叫我爸?”
叶宏狰狞的面目和泛着冷意的眼,打消了郝铭恩最后的侥幸心理,终于让他意识到他们绝不是犯了恻隐之心来关心他。
他身体松弛下来,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眼神邪佞得像被恶鬼附了身:“我没想杀她。她可是个下金蛋的凤凰,我哪儿舍得?我就是想让她别碍着我前途。”
叶宏不明白:“前途?”
郝铭恩恨道:“我不够聪明吗?能力不够吗?明明是叶家人,可是跟叶家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叶宏肯重用个外人,也不肯用我?如果你肯信我,把一两个公司交给我打理,我肯定做得风生水起,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做得都好。可是啊….”他面目越发狰狞,恶狠狠盯着叶宏道:“你叶家太抠门,防我跟防着狼似的。叶黎安那个蠢货也处处从中作梗。结婚六年,叶氏集团的股份、叶家的钱一分都不给我。你们嫉贤妒能,就是怕我做得比你们好,把你们从叶氏集团赶出去了,对不对?你们没有容人之量。还怪我心狠?连你手下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秦疆都比我混的好,凭什么我不行?就是因为娶了她!如果没娶她,就算在叶氏打个杂,以我的才华现在早就平步青云,何至于要调动个工作还要看你们脸色?何至于都三十八了才是个办公室主任?”
他声音越来越大,监狱教管员第二次过来,提醒再大呼小叫就提前结束会客时间。
叶宏终于听明白了,冷笑一声:“无知!狂妄!”
郝铭恩所谓的“才华”他还能不清楚?他还拿自己跟秦疆比,他怎么比?从哪方面,秦疆都比他强。郝铭恩是名牌大学毕业,就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可秦疆是高考大省出身,他的高考成绩比郝铭恩强很多却只能上个普通大学。他为人处事,老练沉着,心胸宽大,连他这个拼搏了几十年的人有时还自愧不如。
别说郝铭恩空有个学历,没能力没本事的三脚猫渣子了,连叶黎明这个常春藤商学院的人才可能都没有秦疆一半的能力。他十分看好这个秦疆,本来想跟叶黎安撮合的。没想到叶黎安见都不见,一心只要郝铭恩。她结婚没多久,秦疆也结婚了。这事儿让他遗憾至今。
秦疆婚礼上,他看到那个眉眼大方的新娘,旁边桌上的年轻人夸新娘长相是时下流行的欧美风。他瞧着不如自己家姑娘好看。直到后来听说了几次这位秦夫人的行事作风,才真的替叶黎安甘拜下风。倒是能配得上秦疆,他们俩人的结合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秦疆跟他媳妇儿同心同德,感情稳定,日子蒸蒸日上,前段时间都跟他交了辞职信。如果不是叶家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早出去单干了。这些天来,家里忙得焦头烂额,公司都交给了他和叶黎明。秦疆当得起他的信任,不仅自己没有趁人之危,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给震慑地不敢动。手段厉害不说,心也是正的。
可郝铭恩——心思不正,能力不强,对上不孝,对下不慈,对妻不贞,对友不忠,于业不专,于家不顾,于公不廉,于私有亏。哪儿哪儿都不出色,光知道靠着面皮放软身段花言巧语哄骗人。他哪儿知道这世界真正的强者、真正有能力的人什么样子?
给他一两家公司?笑话!他这办公室主任自上任起错漏何其多?之前在那小学,当个小小的教务主任,便做得力不从心。还肖想管理几百号人的分公司?还一两家?叶黎明听着都气笑了。
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叶宏眼皮发颤,压抑着怒火:“不是安安作梗!她知道你的野心,也知道你自命清高,不肯自己开口。这些年,她不知求过我多少次。是我!”叶宏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激动道:“是我不肯用你!是我不肯给你一分钱!你为什么不来杀我?你该杀的是我!”他对着郝铭恩的脸一拳挥过去,拳头砸在中间的玻璃上。但他毫无痛觉。
这边的狱警过来,温和地提醒:“家属,请冷静!”
“谁是他家属?”叶宏回头,眼神似是要吃人的野兽,将那狱警震的心头一颤。
对啊!他忘了,一个月前的入职培训上,师父说过要注意措辞。他看郝铭恩喊爸,就自然以为是父子。他是外地人考到城里来的,并不认识眼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是什么人。
他只是看到老大陪着走到这里。监狱长表示可以安排个会见室,叶宏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来。监狱长便出去了,只留了他一个。这两天师父正好请假不在,其他同事也不知道都溜到哪里去了。独他一个人倒霉,在这儿触了这种大佬的霉头。现在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想陪笑,也不敢喝叫,真是尴尬得紧。
叶宏继续咬牙切齿:“他杀的是我的女儿!”
那年轻狱警瞪大了双眼,咽了口唾沫,退了回去。转头看另一边的同事,那位同事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管。
郝铭恩看着叶宏痛不欲生,满意得勾起嘴角。从认识以来,他就没见过叶宏这样失态。叶宏永远是一副儒雅温和的中老年模样,万事不惊,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叶黎明永远是一副潇洒帅气的模样,眼神里带着桀骜,行事作风一看就透着从没碰过壁从没受过苦的样子。
嘿嘿嘿嘿……郝铭恩嘿嘿笑起来,对自己成功破了他们的面具十分骄傲。除了他,估计没人能做到吧?叶氏集团的当家人和少当家被他一箭穿心,叶家、叶氏集团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了。他这也算扬名了吧?又想到外面的报纸和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他的内心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获得了安慰。
他要再拧一拧他们心里的钉子,于是笑道:“呵呵……我当然想杀你。杀了你,那我作为女婿至少也该得个一半吧?反正叶黎安除了看电视不知道其他的,那我给她买最好的电视,让她看个够,我就当个劳碌命替她打理打理继承的家业。多好?!可是,太难了。我琢磨了不知多少次,可你防得太严密了,根本无从下手。”
叶宏的怒火一下冰冻住,身上发寒,三伏热天却如坠冰窖。
郝铭恩看着叶宏和叶黎明惊讶地瞪大眼,继续得意道:“不能下剧毒,很容易被发现;不能下慢性毒,你有专属的医疗团队,天天监测身体状况,每周一次血检心电图,每个月又一长单子的体检,每半年一年的又来个大体检。你出入有司机、路线行程又保密,你亲近的团队又跟铁桶似的,我也没办法里应外合做成意外。”
他看着叶宏邪邪一笑,揶揄道:“你可真惜命!你不死,那当然是别人替你死咯~我听说,一个人太出色就是把上下几代人的运气都用光了。你这样成功又要长寿,你说叶黎安是不是替你死的?你说你父母是不是也给你捐了命才让你有这样的荣华富贵?不过呢,你也别内疚,只怪他们命薄罢了。你看叶黎明为啥就好好的,对吧?叶黎安折了寿,给你增寿添福,我只是个替天行道的工具罢了。你要恨,恨你自己。别恨我!有没有我,叶黎安都会死!我不动手,迟早有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