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旺不在家,陈三好又怀着孕,自然不会到寨子里去给袁喜家上礼、帮忙。不过,她还是让苟妮姑给捎过去了五块钱、一刀纸,凑了个份子礼。小菜园旁边从寨子里搬出来的几家人都到袁喜家帮忙去了,就连苟妮姑也没有回来吃饭,眼看着天快黑了,还不见一个人回来,她抬头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坍塌的烟叶炕,又想起了袁天刚,心中不免有几分害怕。她骂着自家男人,怎么还不毕业,她骂着马胜利这些日子也不关心自己了,她骂着婆婆不来给自己做饭吃,她骂着姑姑不来陪自己说话……陈三好终于累了,想了想,干脆不吃饭了,睡了就不饿了。
陈三好想着不饿的时候,肚子却又不听话地叫了起来,她摸了摸了微微隆起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你不吃,孩子还得吃呢?”于是,就又跑到厨房,拉开了灯,要找点吃的出来。可是左找、右找,总是找不到什么。
陈三好又骂了一通,决定烧火做点吃的,打点白面汤、搅两个鸡蛋丝,解渴也减饥。陈三好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可一看,厨房内连一根柴火也没有了,于是就又駡着这个那个、婆婆姑姑的,到门外抱柴火来了。
陈三好刚走到门口,不期却与一个人打了个照面,黑暗之中,陈三好一惊,忙捂了下胸口,又急忙拉开大门下的灯泡,便又笑了起来,嘴里说道:“我还以为是鬼呢?咋会是你啊,哥,你咋到这儿来了,吃过饭没有?”
那人同样一惊,愣了一会,才说道:“三好妹妹啊,你家在这儿住啊,不是在寨里那处大宅子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丰潮,这家伙可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他不是针对陈三好的,陈三好当闺女时,他是强使过她。可自从陈三好结婚后,这对表兄妹几乎很少见面,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大舅去世三周年的祭典上,匆匆见过一面,甚至没有说话,或许丰潮早已忘记了这个小表妹的滋味。他,是想到黄苟熊家做最后努力的,看看能不能再让他们借点,可他又不敢走寨门前的大路,那里还有很多人在灯光下为袁天刚的葬礼忙碌着、议论着,恐怕一时半会也散不了的,于是便转道小菜园,过了干涸的寨海子,转个弯就能到黄苟熊家,不料却在这儿碰到了表妹。
陈三好听丰潮说起寨子中央的大宅子,气不打一处来,便骂道:“那儿,会和我们有关,也不知道撇给谁呢?把我们给扔了出来,他们还会管俺?”
丰潮见陈三好对公婆一脸的怒气,似乎找到了乐趣,于是便轻轻地凑了过来,试探着摸了一下陈三好的脸,说道:“我这亲妹妹,原来是个小财迷啊。”
陈三好自从在正县糊涂镇杨法成大师那儿,吃了那种“送子神药”后,身体便发生了一种莫名的变化,对于男人、对于性爱,有一种强烈的要求,她的那种要求,甚至让马胜利感觉到可怕,更何况丈夫王东旺在外上学,很少回家。陈三好对于丰潮伸过的那只调情的手,并没有反对,而是说了声:“哥,进来吧。”说着话,随身拉上了灯泡。
王满仓没有回家,他听渠凤说,罗子七回来了,和娘、还有那群孩子在加工厂的职工食堂吃饭呢。于是,转身便到了加工厂生活区门口。果然,里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
食堂内,灯火明亮,一个餐桌旁,娘和几个媳妇已经吃过了饭,正坐在那儿看着这边桌上的男人们。罗子七不喝酒,不过,他正哄动着几个孩子喝。二哥王满囤也坐在那里,给他们当着裁判,让几个孩子划拳猜枚。富旺、财旺、西旺、南旺、北旺和来洪几个是主力,全旺应该是耍滑头的,给他们倒着酒。丰子臣坐在门口吸着烟。王献涛应该是搞服务的,给他们倒着水。两个女孩正在逗那几个小家伙玩儿。整个餐厅内,充满着快乐的空气。
看到王满仓过来了,罗子七笑着指了指身旁,说道:“三弟,来,看他们年轻人咋猜枚的,三个人一组猜,我刚刚看出些门道来,哎,小南孩,这回是你耍赖了,那个指头,弯得跟豆芽一样,到底出没出啊?”北旺大叫道:“二伯,他耍赖,罚一杯。”
王满仓坐了下来,递给罗子七一根烟,二哥不吸烟,他是知道的,更何况,王满囤正和孩子们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呢。王满仓笑了笑,又扫视了一圈,问正在一旁偷懒的小儿子:“你大嫂呢?”王全旺这才想起大嫂陈三好来,尴尬地说道:“她,没有到喜哥家去,礼,是俺姑捎过去的,就把她忘了,我这就去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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