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钦知道陆锦澜和薛氏母女两人之间自然是有体己的话要说,所以进了汀兰居之后他并未进屋,只在院子里面到处走走逛逛。
就让陆锦澜和薛氏好好的说一会儿体己的话,等她们说好了,自然就会有丫鬟过来叫他进屋。
但他却不曾想,过来叫他的人并不是个丫鬟,而是陆锦澜本人。
彼时他正负着双手在看白色院墙上面攀爬着的凌霄花。
这凌霄花开花的时候是橙红的颜色,形如钟状,十分的美观。周舜钦知道好些人家的庭院里面都种了凌霄花的。
只是旁的人家,大部分都是会搭一个木制的架子,让凌霄花纤细的藤蔓可以攀援而上,这样等到开花的时候,远远的望着,就是无限的绿意枝头开着数朵橙红色的花朵儿,瞧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但是汀兰居里的这些凌霄花却并未给它们做了木制的架子,反倒是让它们直接顺着院墙攀爬了上去。
且这院墙粉刷的应该有些年头了,所以这白色并不是很白,反倒白中还微微的带了些灰。且不知是因着这凌霄花攀爬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缘故,这院墙有些地方竟还有些斑驳。
现如今这凌霄花纤细的藤蔓一路蜿蜒的攀爬了上去,因着尚且还是春日的缘故,所以并未开花,只有一片片缀在一起的葳蕤的浅绿色叶片。
但在周舜钦现在看来,这白中带灰的,斑驳的院墙,配上这尚且还只有浅绿色叶片的凌霄花藤蔓,竟是生机勃勃,以及充满了无限古雅之意。
特别是有两枝凌霄花的藤蔓攀爬到了花窗之上,那纤长的藤蔓竟有探出花窗之外,颤巍巍的立在院外的。经由春日的这风一吹,枝头左右摇摆,更是让人觉得十分的雅致。
于是周舜钦一时不由的就看住了。
等到他终于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时,都不晓得已经过去了多少时候了。
只是他原以为是个来叫他进屋的丫鬟罢了,不想他这忽然一回头,看到的 竟是陆锦澜。
周舜钦一方面觉得意外,另外一方面心中却又觉得欣喜,就微微的笑着,问道:“你和母亲互诉完这几日别后的相思了?”
他说的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但却也是很善意的调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且若是细细听来,反倒似乎还能在他这话里面听出几分吃醋的意思来呢。
不过陆锦澜只是微微的笑着。
刚刚她坐在东次间的临窗木炕上,听母亲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向来是很冷静,很从容的,但这几日和周舜钦相处下来,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对他感情的日渐增长......
她仔细的想了一想,就觉得还是因为周舜钦这个人太好了。
不但对她很好,而且周舜钦这个人的品行也是非常好的。
纵然身在官位数年,但难得的是他竟依然有一颗赤子之心。
就比方说她母亲的这方院子。因着她母亲崇尚自然的缘故,所以纵然她手握银钱无数,但这庭院却并未请专人设计,只是一切都随自己的心意罢了。
就比如周舜钦在看的这几株凌霄花,若是旁的富贵人家,那是定然会搭一个专门的木头架子供其生长的。而且只怕还会遣个花匠不时的修剪一番,好确保无论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最美观的。但母亲就并未这般做。而只是当初随意的在这墙角撒下了几颗凌霄花的种子,然后任其破土发芽,也任其就这么沿着这院墙攀爬而上。甚至她还从未让人修剪过这几株凌霄花,只说任其自由生长便罢了。她要看的,原就是那股儿蓬勃生长的自由之意。
若是旁的人瞧着母亲院里的这几株凌霄花,指不定心里就会觉得母亲没有品位,不会打理这院子,从而心里面对母亲起了轻视之意呢。但是刚刚陆锦澜却是见周舜钦不但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几株凌霄花,甚至他在看着的时候面上也一直露着微微的笑意,可见他非但没有在心里面轻视母亲,反倒还觉得这几株凌霄花这般自然蓬勃的长势十分合他的心意呢。
这样的一个人,想来纵然是他手握无边的富贵权势,但依然会始终不改他这颗赤子之心的吧。
于是陆锦澜不由的也微微的笑了起来。
这会儿听到周舜钦在同她说话,她就笑着说道:“嗯,母亲和我刚刚说了好一会儿话,忽然一抬头看到你站在院子里面没有进屋,就让我过来,叫你这个新姑爷进屋去用些茶和点心呢。”
陆锦澜说的这话里面也有几分调侃之意,但周舜钦听在耳中,却是觉得十分的受用。
虽然新姑爷这三个字,他已经听到好些人这般称呼他了,但是这会儿这三个字从陆锦澜的口中说出来,他却不由的就是觉得心中一荡。
当下他面上的笑意不由的更加的加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