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被陆弘文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而是她没有想到陆弘文竟然不知昨夜送她归来的人是周舜钦。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周舜钦虽与陆弘文同在户部为官,两人每日都相见,但做同僚数年,周舜钦却没有来过她家一次,故而门房的小厮并不认得他。
再者,定然是白姨娘见昨日设计她的事未成,她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心中震惊之余,难免就会想去问一问昨日赶马车的那个小厮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那个小厮早已被周舜钦的随从连着那几人一并儿送到大理寺去了,白姨娘还到哪里去寻他呢?无奈之下,就只能叫了门房的小厮过来,问一问她到底是如何回来的。
而昨日周舜钦送她回来之时,她确实瞧见门房小厮是站在门后的。那小厮并不认得周舜钦,自然就会对白姨娘说是名陌生男子送她回来的。至于说她和周舜钦举止亲密这件事......
陆锦澜想起昨夜她下马车之时,周舜钦握着她的手亲自扶她下马车,临分别之时周舜钦又对她温柔缱绻的说着那样的一句话......
倒也难怪门房的那小厮会以为她与周舜钦举止亲密。
不过陆锦澜却并不愿再继续往下想。因着前世之事,她今生并不敢轻信男子。总担心会重蹈前世之覆辙。
而且,上次端午之时,大伯母和大堂姐不都曾说过周舜钦钟情于大堂姐,意欲上门提亲的么?
于是陆锦澜定了定心神,就说道:“回父亲的话,昨日我是代母亲前往郊外的白云寺还愿,并非与人私会。是路人不幸遭遇歹人,危急关头,是周公子出现,救了女儿性命。后是周公子唯恐女儿途中再遇歹人,这才亲自护送女儿归家,倒叫门房小厮看到误会。实则女儿与周公子只是泛泛之交,从前偶然见过两次罢了。”
她只说周公子,却并没有说周舜钦的名,只因着她心里其实不想将周舜钦牵扯到她家中的这些事中来。
而只是一个周公子罢了,京中姓周的公子纵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料想陆弘文也想不到周舜钦的头上去。
其实陆锦澜的这番解释是十分合理的,若是信任自己女儿的父亲,那必然也是信了的。
自己女儿的品行,还有谁比做父母的更了解呢?
但可惜一来陆弘文心中并不喜陆锦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无论她做了什么,落在他眼中总归都是错了。二则,陆锦月才和周攸宁发生那样丢人的事,陆弘文现在确实是有些杯弓蛇影,斧声烛影了。所以对于陆锦澜说的这一番解释,陆弘文心里并不十分的相信。
再者,白姨娘心里只恨不得立刻就让陆锦澜死在这里才好,任凭陆锦澜的解释再合理,她必然也能从中挑出不合理的地方来的。
于是还不等陆弘文发话,白姨娘就已率先说道:“大小姐定然是见老爷问起这事,心里怕了,慌了,便开始扯起慌来,只说你与那什么周公子并不熟识。但昨儿晚上,那门房的小厮却是亲眼见着你同那位周公子举止亲密,也曾亲眼听见你们两个说的那些个让人羞臊的话,这无仇无怨的,你又是大小姐,他一个看大门的小厮,难道还敢冤枉你不成?”
语声凉凉的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白姨娘就转头望向陆弘文。
“老爷,”
她一边拿起锦帕做了拭泪的模样出来,一边就说着:“上次月儿的事,我知道老爷心里是极为愤怒的。但陆家的家风至关重要,老爷那般处置月儿,我也是赞成的。而这次大小姐的事,老爷,你万不可听她的一面之词啊。”
“她尚且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往后是要议亲的。若现在她果真同一个男子有了首尾,传扬出去,旁人会在背后如何说咱们?咱们陆家的家风不容有毁啊!”
人总是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的。既然陆弘文心里早就已经认定陆锦澜不知廉耻,在外与男子厮混,这会儿再经白姨娘言语间这么一挑拨,他哪里还会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更何况白姨娘重又提起陆锦月之事,这就又让他想起那一日他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身段,遣人去周家大房探听消息,意欲两家结为亲家,却被周攸宁一点儿都不情面的给撅回来的事来。
陆弘文觉得那一日之事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平时不想起的时候还罢了,但这会儿被白姨娘故意这么一提,他立刻就想了起来。
那可不得是火上浇油,怒上加怒了嘛?
于是暴怒之下的他只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一边还大声的朝陆锦澜咆哮着:“逆女!你说你与那周公子只是泛泛之交,你们两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那我倒来问你,你口中的那个周公子全名叫做什么?他又家住哪里?你现在说出来,我立刻就让人叫他过来,与你当面对质。若不然,你就是在诓我,骗我,那我今日也就饶不得你了。”
陆锦澜心里正在思忖此事要如何才能应付得过去,这时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倒也不必陆侍郎特地遣人去叫我过来,周某已然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