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媒婆就在家里,胡佳桃的儿子来请她去家里吃饭,她问王亚坤,平白无故为什么请她去吃饭,王亚坤说:“周阿姨家里来人了。”“哪个周阿姨?”“就是周艳艳。”王亚坤说他在县城见过周阿姨,来人是个男的,罗媒婆以为是天明来了呢,她问来的人长什么样,王亚坤想起了他娘说过的话,于是,赶紧摇摇头。罗媒婆又问:“干什么来了?”他还是摇头,罗媒婆叹了口气,这孩子,得了脑膜炎后,人都变傻了。
罗媒婆跟着王亚坤来了,进屋一看,心里一激灵:哎呀妈呀,这不是那个精神病嘛,尽管她知道天晴的病已经好了,可是天晴给她心里造成的阴影太深了,以至于上次去何集村接秀秀,天明想叫他来客厅见见面,罗媒婆都慌忙阻止住了。罗媒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晴短了两个手指头的左手,心里就开始犯怵,要知道是他来了,罗媒婆说啥也不会进这个门的,不过,现在都照上面了,还是先打个招呼吧,不管怎么说,在上杨村她是主人,来者是客,自己应该表现出点高姿态来,可说啥好呢,说先前她和周艳艳到过他家,不妥,那时候他还是个疯子,他要刨根问底追问下去,那可麻烦了,罗媒婆一扭头,看到墙边放着一台崭新的缝纫机,她过去用手摸着,夸张的说:“哎呦,这还是上海产的蝴蝶牌缝纫机呢,胡佳桃,你行呀。”她话里的意思是说胡佳桃还有钱哪,这又是买缝纫机,又是请客的,原来受穷挨饿那是装给她看的呀,胡佳桃羞赧的说“哪里是我行呀,是周艳艳的男人洪天明看我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也是看我照顾过周艳艳爹娘的份儿上,洪天明给俺买的,”她指指天晴说:“这是洪天明的哥哥洪天晴,要不是他当时说了几句话,洪天明还不见得会给俺买这个呢,有了缝纫机,俺这心里就踏实了,今后俺在上杨村的日子肯定不会比别人过的差。”这顺理成章就搭上话了:“哦,你是周艳艳的大伯子洪天晴。”天晴笑笑,说:“我听天明提过您,天明和周艳艳处对象是您搭的桥,我做为天明的哥哥,还是要感谢您为那个混小子说了这么好的一房媳妇,有人说,找到一个好的媳妇就等于进了一所好的学校,天明现在可比以前懂事多了。”罗媒婆知道天晴的病好了,能好到这么会说话,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罗媒婆心里的阴影顿时荡然无存,她竟有些后悔接秀秀那天没能见上天晴一面,而且,秀秀是她接来后在这里出的事,看的出来,天晴也没有因为秀秀的死迁怒于她,罗媒婆说:“这也是艳艳和天明的缘份”,她看看胡佳桃,又瞧瞧天晴,职业病又犯了,罗媒婆笑着对胡佳桃说:“我咋瞧你俩也挺有缘的呢,哦,我明白了,你请我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胡佳桃脸红了,很认真的说,她可一丁点这个意思都没有,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罗媒婆见天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便拉着胡佳桃的胳膊说:“走,带我去看看,你请客是要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呀。”罗媒婆示意天晴先在屋里坐着,她拽着胡佳桃离开了。
两人直接去了西屋,罗媒婆往东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傻呀,你拉扯着两个孩子,跟了天晴你就烧高香吧,洪家条件多好哇。”胡佳桃为难的说,洪天晴还没结过婚,人家哪里会看得上她呀,“说你傻吧,你还不乐意,我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天晴并没有任何表示,这说明他并不反对, 我实话告诉你,他得过精神病,你没看到他的左手,是他犯病的时候,自己用菜刀剁掉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你自身的条件比他还强呢” 胡佳桃不吱声了,罗媒婆推了她一下:“怎么了?听我这么说害怕啦?天晴的病早好了,你看人家现在多会说话呀 ”胡佳桃摇摇头,她说,这样,这事她心里有数了,先搁上一段时间,罗媒婆说:“也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你真有意,我抽空再到何集村去找尹媒婆聊聊,探一探天晴他娘的意思。”罗媒婆这才问她,晌午饭她拿什么来招待天晴,她俩来一起做,两人来到灶间,胡佳桃从碗柜里拿出了两条干鱼儿,一块干牛肉,还有几块豆腐干,她说,这是前段时间她弟弟带过来的,再炒上一盘鸡蛋,能凑四个菜,罗媒婆说,不错不错,两个人七手八脚做好菜,胡佳桃让罗媒婆先陪着天晴喝酒,她和面擀面条,罗媒婆也不客气,就先坐在了炕头上,天晴往院里看了一眼,说,叫俩孩子进屋一起吃吧,胡佳桃说,他们要吃面条,天晴和罗媒婆喝着小酒,两人互相劝着,两杯酒下肚,罗媒婆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她指着天晴的的左手问道,他生病的时候对发生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天晴说,他对家里人一直都不承认自己得过病,只说在外面飘了几年,为的就是不愿意有人来揭他这块伤疤,家里人都心知肚明,他扬扬左手,说,只有不明事理的人才好打听别人的隐私。这才是骂人都不带吐脏字儿的,胡佳桃“咯咯”的笑了,她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能感受到天晴的思想境界里自留一块儿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她僭越了。胡佳桃把面条端了上来,软面饺子硬面汤,胡佳桃把面和软了,不光面条坨了,汤也混了,天晴勉强吃了一碗,一看时间,还好,能赶上晌午的班车,洪天晴匆匆告辞离开了,
洪天晴回到家,天明问他胡佳桃怎么样。洪天晴一脸诧异:“啥怎么样?”天明直言不讳:“就是胡佳桃合不合适做你的媳妇。”天晴说,别狗带嚼子胡勒了,他是不会考虑找媳妇的了,洪天晴特意提到罗媒婆,说她太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令人厌烦。郑淑玉听天晴这么说,叹口气,她早就想过了,天晴要看上胡佳桃,她也不会反对,天晴是患过精神病的人,手又有残疾,她还敢对女方有什么奢望吗。周艳艳知道了天晴的态度,异常高兴,天明看到周艳艳心情愉悦,回到自己屋里便开始借题发挥了:“我哥去给胡佳桃送个缝纫机,瞧把你给气的,就算我哥跟胡佳桃好了,碍着你什么事啦!”周艳艳赶紧给天明赔不是,说自己是头发长,见识短。天明得理不饶人:“我就是想撮合他俩好,有错吗!”周艳艳已是腹部凸显,她现在自有办法让天明偃旗息鼓,周艳艳立刻捂着肚子,轻轻呻吟起来,果然,天明立刻改了口,说:“好了,好了,是我嘴欠儿,该抽。”说着,就要掌嘴,周艳艳抓住了他的手,“咯咯”的笑了。
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周艳艳挪动身体已经有些费劲儿,她说就想吃她们家树上结的雪花梨,天明照顾她走不了,只好又去求天晴跑一趟上杨村,天晴不太愿意,说,现在到处是卖梨的,想吃就买嘛,天明说,他也是这么说的,可艳艳说,她家树上的梨,能吃出家的味道,郑淑玉笑着说:“孕妇嘴叼,艳艳想吃,你就跑一趟吧。”,娘都发话了,天晴只好答应了,于是,他再一次去了上杨村,现在,不光有班车,私家载客的面包车也出现了。
洪天晴是在家吃过午饭后赶的中班车,下午三点多就到了胡佳桃家的院子外面,他看到院门关着,便上去推了推,这才发现院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门闩,天晴趴着门的空隙往里面看,院里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天晴想起,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胡佳桃的两个孩子应该在学校里,反插门闩,这说明只有胡佳桃一个人在家,于是,天晴“咣咣”敲起门来。
院门一响,这可不得了,把个正在北房东屋里躺在炕上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赤身裸体的胡佳桃在被窝里对同样是赤身裸体的红脸汉子说,你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红脸汉子就是大队支书穆世章,穆世章一脸的无所谓:“看到了又能怎么样,我是支书,到村里任何一家来都是为了谈工作。” 两人关系都到了这个份上,胡佳桃说话也硬气了:“是呀,这不,谈着谈着就谈到炕上来了,不看你是支书能罩着俺,俺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伺候你!”,胡佳桃催他赶紧穿衣服下炕,穆世章扫兴的说:“老子刚脱光了,事还没办,是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这时候来搅和老子的好事,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他。”,说着,他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胡佳桃已经穿好下了炕。
洪天晴敲了几下门没见有动静,他估计胡佳桃在屋里踩缝纫机听不到,便大声喊了起来,这一喊,果然把胡佳桃给喊了出来,胡佳桃推开房门,站在屋外,她对着院门问,是谁呀?天晴看到她了,大声说:“我是何集村的洪天晴,周艳艳的大伯子。”,胡佳桃一听,顿时有些慌张,赶紧捋捋头发,抻抻衣服,说:“是天明的大哥呀,你来有事吗?”天晴扯起嗓子说:“周艳艳想吃自家树上结的雪花梨,让我过来带些回去。”胡佳桃嘴上应道:“你稍等一会儿,俺进屋拿个筐,马上就来。”,说完,扭身进了屋。
穆世章已经提上裤子,穿好衣服下了炕,穆世章问她:“在外面嚎的人是谁呀?”“周艳艳的大伯子洪天晴。”,穆世章一脸狐疑:“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胡佳桃指指墙边上的缝纫机说:“上次就是他把缝纫机送过来的。”穆世章顿时心生嫉妒:“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胡佳桃有点不耐烦:“行了,你以为别的男人都跟你一样!”“那他来干什么?”“周艳艳想吃梨,让他过来带一些回去,这样,你先到西屋躲一下,我到院里的厢房去给他装梨。”穆世章有点不耐烦:“他又不进来,我就在这屋呆着!”,胡佳桃见支使不动他,说:“也行,你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把被子叠好,放到炕柜上。”穆世章催她:“快去吧,免得那小子起疑心。”胡佳桃出了屋,在门后顺手拿了一个提筐,便到院子里打开了门。
洪天晴上下打量着胡佳桃,从他送缝纫机过来,相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的胡佳桃,脸色红润,两眼泛光,人还微微发胖了,这说明小日子过的不错。胡佳桃面带微笑:“怎么用这副眼神盯着俺”洪天晴没有说话。胡佳桃有些发慌,她极力去分散天晴的注意力:“罗媒婆过几天要去你们村呢,俺已经跟她说了,让她走的时候到俺这里拿些雪花梨给周艳艳带去。”。洪天晴这才说,他人都来了,就抓紧时间装梨吧。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塞到了胡佳桃的手上。
北房的东屋里,穆世章爬上炕,撩开窗帘往外张望,不是村里人,他就更不用紧张了,他想,这炕上的被子也别叠了,估计周艳艳的大伯子拿了梨马上就会走,等他一走,他和胡佳桃还要继续呢,这一趟他不能白来,穆世章眼睛盯着进到院里来的洪天晴,鼻子快抵到玻璃上了,他是想看清洪天晴的长相,无奈距离远了点,不过,他目测来人的个头,估摸着应该有一米八,穆世章放下窗帘,他完全放松了,大仰八叉的躺在了炕上,眼睛盯着屋顶,闲着没事,穆世章开始想着他跟胡佳桃发展到炕上的全过程。
有村民看到胡佳桃白白占了周家的房子不服气,便纠集到一起来找到他这个村支书,要求他把周家房子收为村委会所有。面对不服气的社员,穆世章向他们解释,那是周艳艳的家,她想让谁住,是她的权利。想挑事的社员大眼瞪小眼不情愿的离开了。穆世章去家里找到了胡佳桃,他说,上杨村众多社员来村委会反映,说她一个外来户没有资格住进周家的房子,胡佳桃辩解道:“周艳艳字条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说看在俺照顾周家人的份儿上,同意俺住在这里,而且周艳艳两口子为这事还专门来了一趟,您也是当着两人的面亲口同意的。 ”,穆世章说,既然这是群众的呼声,他这个村支书也不能不管,胡佳桃蔫了,一脸乞求:“您想咋管?总不能现在就让俺们娘儿仨流落街头吧。”穆世章没想到胡佳桃这么好吓唬,他便单刀直入,说,只要她听话,不光可以安安稳稳的住在周家,而且还能把她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转到上杨村来,胡佳桃从穆世章的眼神儿里看出了他的意思,胡佳桃也想了,她这身子也没有那么金贵,支书只要不嫌弃,随他便,就这样,穆世章轻松的把胡佳桃给睡了,他倒是没有食言,很快,胡佳桃和两个孩子的户口就转到了上杨村,她既然已经是上杨村的人了,也就没人对她住在周家的房子里再有非议了。而这里,穆世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