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年,王小虎被送去了有匪阁的学春堂。
学春堂是有匪阁专门教授预备倌儿,如何取悦恩客的地方。
与王小虎一同的,还有几个被有匪阁从外面买的少年。
沧月城外,到处都是寻活路的人。
只要能活下来,谁管是做什么勾当还是营生。
王小虎从学春堂学完出来后,就意志满满的对拾玉说:
“我要一年就到公子的称号。”
但那称号,除了自身才艺外,大部分是靠恩客花钱来砸的。
而小金花了四五年,也不过是到哥儿的级别。
如果没有恩客持续的捧,收入逐渐下滑,那级别也会逐渐往下掉。
小金没有正式花名的那几天,情绪一直很低落。
因为他已经接连一个月都没有客人。
拾玉就每天想办法做些好吃的哄他:
“金哥哥,今天吃甜的好不好?姜大厨说,有匪阁的倌儿喜欢吃吉祥的甜食。比如什么金莲花,银莲花的。”
小金笑:“吃胖了,不就更没客人了?”
小金的长相算不上多出众,但也没有很平庸。
是很温顺的性格,虽长眉若柳,但脸部轮廓硬削。
在有匪阁这样一个以秀美出众的地方,着实吃亏。
拾玉把一块绿豆糕往小金面前放:
“这个,我没加糖。偷偷放了点姜大厨宝贝的牛乳。说是吃了皮肤会变好。”
小金就道:“你也不怕姜大厨知道了,罚你不许进厨房?”
拾玉哼了声:“怕什么。这叫美食险中求。”
两人说着话,就有人说,有个老客点名要小金。
那时,两人是坐在外阁里,小倌儿们等客的房间里。
见小金慌张的出了门,拾玉只得把那块小金没吃的绿豆糕先拿手里。
然后跟在小金身后,目送着小金带着恩客去了待客房。
拾玉就坐在小金待客的房门口等他,然后用小金给的干净帕子,将那块绿豆糕包了起来。
后来,屋内的动作似乎很激烈,但想起小金曾说,每个恩客的喜好都不一样,他不喊,他就不用担心。
到半夜的时候,屋内的动作才歇,灯也就灭了。
拾玉以为他们是睡着了,便窝在门口打起了盹儿。
但那天很不寻常。
往常待客完,卯时的时候,小金都会出来一趟,让他打热水。
可直到辰时,屋内的两个人也没有出来,小金也没有唤他。
拾玉心头一紧,就推开了门。
室内烟尘气袅袅,地上的衣衫凌乱成一团,床幔被撕成数段。
小金独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拾玉以为他是累了:
“金哥哥,现在回海棠苑吗?你待会儿想吃什么...”
呼吸凝滞,时玉注意到小金脖子上的红色勒痕。
拾玉发现自己,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手指颤抖的去探了探小金的鼻息。
“金哥哥...绿豆糕,你还没吃呢。”
小金死了。
犯事的恩客,早就跑得没影。
命如浮萍,人如草芥。
前有宋浮生,后有小金。
在有匪阁里,小倌儿从来就不值钱。
那个恩客在沧月城颇有些钱势,得知这一切的蜉蝣,也只是让人把小金的尸首抬了出去。
拾玉质问蜉蝣:“为什么不报官?不是有官家的人,会处理这些事吗?不是杀人偿命吗?”
蜉蝣语气很冷:“他是死契,怎么处理,我说了算。那人给的钱,我已经给了宋浮生了。具体,你回去问宋浮生。”
漆黑的睫毛颤了颤,拾玉不甘心的从有匪阁的护卫手里抢过来小金的尸首。他背起小金的尸首时,听得身后有个哥儿道:
“该死的戚员外,尽只会些刁钻的折磨玩意儿。呸!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拾玉顿了顿,在心里狠狠记住了戚员外这个名字,然后一遍遍的回想之前看到的他的样貌。
背着小金尸首回海棠苑的时候,拾玉见到宋浮生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在海棠树下闲适烹茶。
拾玉一脚踹开了宋浮生面前的茶具,然后将小金放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