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行录

第191章 七彩锦漆

六月二十八,勇亲王府。

前庭正堂前面放着一个长桌,桌上摆放着许多银盆,盆中是罗小乙将备好的各色原料,中间有一巨大的银盆,里面空空如也。

龙泽、罗小乙、萧玉郎三人坐在院中,头顶烈日炎炎,院中工匠民夫汗流浃背。

龙泽道:“这都午时了,太白道长怎么还没到?”

罗小乙道:“太白师弟天性率真,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唯独对这造园情有独钟,想来这调色上漆也在其中,他断不会忘记。”

龙泽道:“你当年是迫不得已才入了破道观,拜了九命道长为师,九命道长行为怪诞,玩世不恭,还给你起了太乙的道号,这太白道长年纪比你我都要小,竟然也是太字辈,不知什么来历?”

罗小乙道:“快别提我师父了,给我起这道号我都不敢用,说起太白师弟,那当真是有些曲折离奇。”

萧玉郎道:“噢?莫不是跟李太白有些渊源?”

罗小乙道:

“十七年前,有人将个婴儿遗弃在千岁观门口,这种事屡见不鲜,于是道观就暂时将他留下,等待哪个善良的香客将他收养,或者等他大一些看看资质,兴许哪个道长肯收他为徒。

世子和萧先生知道的,那年正是天正帝大兴新政,而后次年天正帝驾崩,太平帝即位,期间前任羽尊九阳真人灵犀被毁,全靠我千岁观的阵法、丹药续命。

这么多大事发生,便没人顾得上那婴儿,幸好有低级道士们照顾,不知不觉他就到了三岁。

那年中元节,道观举行斋醮仪式,无人看管他,他不知怎地就跑到九阳师伯居住的静室。

九阳师伯灵犀被毁,灵魂破碎离散,上不得天宫,入不得地府,觉魂沉睡,无知无觉,勉强护住生魂,也如草木一般。

世人皆有灵根,若开灵犀,则有灵元生出,修者死时,其灵元有的会随灵魂而去,有的却被留在人间,或附在某物,或留在某处。

只是灵元这东西无影无形,不管内景外景,皆摸不着看不见,不过人间灵气流过灵元附近,会产生微微的波动,这波动也是觉察不到,除非有缘人才能感知。

感知到了也不能交流对话,也不能吸收炼化,唯一的妙处,就是可以让修者产生灵魂谐震,犹如声比共鸣,修者若有开悟,则可以突破境界,实在奇妙。

那三岁幼儿在九阳师伯静室之中,就是感知到了九阳师伯的灵元。

等到斋醮结束,道士们找遍道观,最后找到九阳师伯静室时,那幼儿正在打坐,竟然已经开了灵犀。

后来问起详情,幼儿说进去静室以后突然感知到什么,就开始打坐,然后就神识进入一片虚无之中,进而就开了灵犀,看到满眼的灵气流动,他又从灵气流动中看到了无数震颤波动。

众人啧啧称奇,报到羽尊九霄师叔那里,九霄师叔猜测应当是那幼儿感知到了九阳师伯的灵元,于是就让他拜了九阳师伯为师,赐了太白的道号,取的长庚启明之意,至于姓氏,张姓不得赐,便赐了九阳师伯曾经道侣的姓氏,沈,于是便有了沈太白的名字。”

龙泽与萧玉郎听完,忍不住啧啧称奇。

龙泽道:“三岁开灵犀,除了谢仲,再没有听说比他早的了。”

萧玉郎道:“当年九阳真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是天性率真之人,想来是太白道长与九阳真人比较契合,是才灵元共鸣,太白道长更是温纯随和,如细雨春风,更是难得。”

龙泽、罗小乙二人都道评价中肯。

正在这时,沈太白到了。

众人见礼过后,龙泽道:“太白道长,东西备齐了,您可查验一下。”

沈太白道:“我看看。”

沈太白走到桌前,眼睛扫了几个来回,又看了看时辰才道:“东西齐了,时辰也到了,我这就开始。”

说罢立在桌前,闭上眼睛。

其余三人退开几步,在旁观看。

龙泽问道:“小乙,现在什么时辰?”

罗小乙道:“午时三刻。”

“…”

只见沈太白身上灵气透体而出,凝聚变幻,而后飘摇而起,化成一朵云霞浮在长桌上空,银盆中的原料不停飞入云霞之中,进而化为齑粉。

接着云霞之中忽然生出雷电,滋滋作响,雷电闪烁之间,那些粉末化成雾气,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如此良久,云霞中吐出一线无色液体,落入长桌中间的巨大银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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