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郎道:“你这里倒是热闹。”
春娘道:“可不,没个闲。”
萧玉郎道:“他们天天来吗?”
春娘道:“差不多吧。”
萧玉郎道:“今晚什么戏?”
春娘道:“你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了。”
萧玉郎愣了一下道:“春仙的祭日。”
春娘点点头。
春仙在几年前被白浪带入京中,教授年幼女子琴艺,偶然相识一贵公子,一来二去便与其山盟海誓,奈何贵公子家中不允,棒打鸳鸯,春仙一时想不开,痴痴傻傻,不食不眠,最后竟无疾而终,那贵公子日夜酩酊,难以自拔,说来让人唏嘘不已。
只听春琴问道:“列位,小女子请问,这普天之下,最兴教化之地为何?”
这时有人答道:“乃是我中原之地。
春琴道:“这中原最繁华之地为何?”
有人答道:“自然是我云国京都洛城”
春琴道:“那洛城之中,最快活之地为何?”
有人答道:“乃是你家白老板所开,忆梦楼。”
春琴道:“那忆梦楼之中,最美之物为何?”
有人答道:“乃是古琴仙音。”
春琴道:“这操琴清歌之人,最苦痴情最苦楚者为谁?”
这时有去过京城的商人道:“乃是那陨去的春仙姑娘。”
春琴道:“那道德兴隆之地,繁华沸腾之都,王公才子遍布,诗词文章显耀。偏偏容不得一个艳门弄歌的女子。我看这道德最是假,这繁华最荒凉,这才子最薄情,这文章最龌龊,只是苦了我那春仙妹妹。昨夜春仙妹妹托梦,教了我一首曲子并词,且容我在这暮春之日,奏与诸位。”
只听琴声荡漾,歌声婉转,众女子齐声唱一首《寻花曲》曰:
春来春去桃树枝,花开花谢欢又凄。
花开若笑争相看,花落不语谁人知。
唯君叹惋桃花落,春歇踏马来相惜。
日出挥鞭三千下,日暮苍山空唤伊。
前尘往事成追忆,芳骨香魂已作泥。
侧盼回首了无意,荒烟蔓草吟成诗。
一言春华美如梦,二言桃花娇似妻。
三言梦醒春归去,四言花开终有时。
五言君心太惆怅,六言相思苦何极。
七言明年复来此,八言此情光阴涤。
东风漫漫催春逝,花魂脉脉不忍离。
妾身本来轻薄命,怎教郎君这般痴。
一曲作罢,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萧玉郎也似痴了,流水落花,无可奈何,这世间女子也如那花开花落一样美丽而短暂,他又想起龙钰,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自己既然给不了她幸福,又何必在意她嫁给别人。
你殁于尘世风流,你溺于他人之手,都好过在我左右。
放手,岂非仁乎。
这就是他的仁道。
萧玉郎忽然心境豁然,那阴惨惨的灵犀,雾蒙蒙的灵海无比清明澄澈,不知不觉间,他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境界。
三楼一间雅堂之中,白浪与卫丹作陪,一名贵公子坐在栏杆前饮酒。
那一曲唱完,卫丹皱着眉头,看看贵公子,又看了看白浪,眼神中甚是不满。
白浪也有些忐忑,只不住看着那贵公子。
贵公子早已大醉,听了这歌,口中喃喃念道:“妾身…本是…轻薄命,怎教郎君…这般…这般痴…”
酒气上涌,熏的眼中似有泪光,他摸了一把眼睛,忽然变得清醒了一些。
白浪瞧见,便客气道:“公子饮这春露酒,可还对味。”
贵公子言语还带着醉意道:“酒不如人,人不如歌。白老板,这幻春苑跟忆梦楼相比,不遑多让。”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浪讪笑陪了一杯。
卫丹表情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