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哪里能放心?可不放心又能怎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这战事不休,侵略者还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就永远处在险境中。他也不过身先士卒罢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们并排坐着,顾书尧将头轻靠在他肩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多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暂停。
只是秒钟依旧滴滴答答跳动着,过了一会,殷鹤成抬眼看了墙上的石英钟,顾书尧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要走了吗?”
“嗯,快九点了,我先下去看看。书尧,过会你下来陪我招待来客,我下午就走。”
顾书尧重重呼了一口气,忽然站起来,她转过身站到殷鹤成面前,将手搭在殷鹤成肩上,“既然你要去,那你就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笑了笑,不舍地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一定回来。”说完,殷鹤成站了起来,他得去楼下了。
殷鹤成的生日宴中午十二点开席,九点半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上门来了。除了盛军的部将,还有长河政府的官员,以及乾军的将领。
任公馆那边,任子延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前走。他走到套间门口,接过佣人手中的托盘,亲自给孔熙端了碗乌鸡汤过来,孔熙本来就瘦,前段时间孕吐得厉害没吃什么东西进去,现在又赌气不吃东西。
任子延见她不看自己,腆着脸劝道:“熙熙,你赶快趁热喝了吧。你现在怀着孩子,总得吃点东西是吧。”
孔熙坐在床上看书,看他过来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她已经显了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
任子延也习惯了,将汤轻轻放在她桌子上,“你别不高兴,我走就是了,别气着了自己和孩子。”说完,悄悄地关上门走了。
孔熙脾气不好,他婚前便是知道的,女人嘛,任性些也是应该的。
婚后虽然摩擦不断,他没冲她发过一次脾气,可自打她怀孕后脾气便越来越大,她一不喜欢他坐没坐相、站没有站相,二不喜欢他邋遢,三则总嫌他不够稳重。
因此,任子延在家也是如履薄冰。从前从军中回来,他大衣脱了直接往床上一撂,如今则只得规规整整挂在衣架上。
方才惹她生气,便是他着急去帅府,换下来的睡衣直接皱成一团扔在了床上,没有扔进脏衣篓子里。
孔熙见了出言淡淡道:“我就知道你改不了,你看你哪里像个军官的样子,东施效颦罢了。”
任子延觉得委屈,却也只得陪笑脸,“今天是雁亭过生日,军中又有事,实在赶着过去,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哪知孔熙听见这话,言辞更加刻薄了,“过生日的是人家,又不是你。人家是主角,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厮,鞍前马后罢了。”
“熙熙,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和殷鹤成的关系并不是没有被人挑拨过,之前他伯父伙同殷敬林叛变,虽然殷鹤成将任洪安收押交给了他,可这件事依旧给任家带来了影响。他与殷鹤成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今却有不少说他与殷鹤成闲话的人。
只是这话从孔熙的嘴中说出来格外伤人。
“那你还要我怎么说?”说着,她冷笑了起来,“果然啊,还是不能勉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勉强。那嫁给谁才是不勉强?才是称心如意?
任子延本来心思就细,他早就察觉孔熙喜欢拿他和雁亭作比,甚至有让他言谈举止都仿照他那位挚友的意思。他这颗玲珑心哪里参不透其中的奥妙,却只能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多想,也尽量不在她面前提雁亭了。
而帅府那一边,已经有人不请自来了。有侍从官过来通报,“少帅,有日本大使过来了,说带了礼物给您贺寿,要不要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