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军与安西兵天然就是一派,根源来自一位大唐的传奇人物,汾阳王郭子仪。
这位老爷子,武状元出身,历任四朝,功劳多到数不过来,官职也多到数不过来,更牛的是位极人臣还得以善终,连宗族后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八个儿子八个女婿全部显赫一时,这在史书上可能都绝无仅有。而朔方军就是他的老根据地,朔方军跟着他东征西讨,也有无数军中将领受他庇护出人头地,其中也包括他的亲侄子,安西都护府的大都护郭昕。
军中讲的是传承和派系,朔方与安西因为这两叔侄的关系,天然就是一派。
旭子皱眉道:“裴将军为什么不问安西?还不许别人问,他怕什么麻烦?”。
烦了往后一趟,“我怎么知道,老实等着吧”,无论裴严心里怎么想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只能乖乖等结果。
正无计可施,胡子和朱勇气呼呼走了进来,怒道:“有几个军中兄弟特意来请俺们吃酒,被看门的给挡回去了,拿咱们当什么人了”。
烦了眉毛拧在一起,看来裴将军不止自己不想与安西太近,连手下都不许。
鲁豹走了进来,说道:“裴将军派人送来五百贯钱,(铜钱每贯千文,每吊一百六十文),说给弟兄们扯衣裳穿”,出去看时,裴严亲兵已经卸完车,什么都没说便行礼离开了。
打开箱子,全是麻绳穿好的铜钱,晃花了众人的眼,铜钱每贯重约八斤,五百贯整整四千斤,“真是好大手笔……”。
烦了脸色阴沉,沉吟片刻后道:“弟兄们每人拿两贯先花着,以后出去耍,别跟西城的兄弟闲聊,更别提安西的事”。
众兄弟一愣,胡子道:“啥意思?西城的兄弟挺好的,为啥不理人家?”。
烦了冷着脸道:“放心吧,他们以后也不会理你们了”。
他已经完全明白裴严的意思,好吃好喝等着上边做决定,拿钱堵住嘴巴。
朱勇不服道:“凭啥不能说?安西兵哪里错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烦了“砰”的一脚将一个木箱散架,铜钱洒落一地,“就凭咱们是一群丧家之犬!行不行!”。
众兄弟默然低头,安西已经没了,弟兄们真的就是丧家之犬,只能任人拿捏。
朱勇小声道:“不说就不说,听你的就是……”。
烦了扭头进屋,躺在榻上紧紧闭着双眼,旭子进到屋里坐下,叫了一声,“烦了……”。
烦了猛的坐起身,怒道:“还想着给殉国的同袍扬名,这才刚进大唐,连话都不让说了!”。
旭子心里也很难受,劝道:“你不是刚还说嘛,裴将军只是不想惹麻烦,又没有恶意,朝廷自会秉公处理……”。
烦了跳起来大骂道:“我草他姥姥!他不想惹麻烦!死掉的那十万安西兵想不想惹麻烦?什么事都打自己小算盘,狗杂碎!狗杂碎!狗杂碎……”。
旭子忙把他按住,“小声点,弟兄们都在外边,若是发了性子,不定做出什么事……”。
烦了一屁股坐下,沉着脸慢慢喘匀气息,最后吐出一口浊气,“月儿,找颗石头,让阿墨给裴将军送去,就说谢将军赏赐”。
旭子愕然看着他,你这刚还恨不得杀人,现在又去给人送礼,什么套路?
烦了摆摆手道:“我心里憋屈,骂两句痛快痛快,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等吧,等大人物拿主意,我就不信了,咱们是给皇帝送奏折的,西城将士都知道,还有人敢拦着不成?”。
后边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再没有朔方士卒来主动找过他们,众兄弟待在驿馆中,偶尔出去转转也都尽快回来,一直等到八月初六傍晚,裴严只带了两个随从来到驿馆。
领导这么低调来,明显是有事,旭子和烦了将他迎进屋里,各自屏退左右。
裴严开门见山道:“让诸位兄弟受委屈了”,看得出来,他对这哥俩还是比较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