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最后,焉知坐上总督之位的就一定不会是他穆正鸿呢?
穆明远则彻底沉默下来。
“所以我们就只能在这儿干等着,等着唐砚修什么时候想送了,再送回来?”
他的话语中尽显担忧和不甘。
泱泱的性子确实矜傲,但架不住她就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如果唐砚修真想对泱泱做什么,她能怎么办?
而如果泱泱真的喜欢上了唐砚修,那他该怎么办?
抢吗?
但现在他哪还有以往的自负,父亲都已经将局势摊牌得如此清楚了。
穆明远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除了有在江城还算是呼风唤雨的所谓穆大少爷的地位,其它的一无所有。
穆正鸿没有回答穆明远的问题,直接望向林绪,吩咐:“林绪,把大少爷带回他自己的书房,让他好好想想今后的打算。”
穆明远却自讽似的抿了抿唇,冷声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去。”
林绪在大帅的示意下松了手,但还是跟在了男人的身后,大步离开。
直到书房里仅剩下两人,徐晖才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穆正鸿,幽幽长叹一声,随口一般问道:
“大帅,若唐砚修当真看上了沈泱泱,又或者说得难听点儿,若是两人已经做了逾矩之事,我们待如何?”
穆正鸿掀开眼,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之后,才缓声开口:“我让明远娶泱泱,看中的不是她的人,是什么你知道。待穆家有了资产支配权,明远想找什么样的姨太太都可以。其它的,不重要。”
说到这里,穆正鸿冷哼一声。
“最差的结果,如果唐砚修一定不将人送回来,那我就认泱泱为义女,他唐砚修还是得叫我一声义父。”
徐晖却皱了皱眉,并不多么有把握。
“大帅,先不说唐砚修我始终看不透,哪怕是沈泱泱,我也总觉得她并没有那么好摆布啊,光看她那双眼睛,就和我们家嫣然……是两个极端。”
穆正鸿虽说疲倦也依旧不掩犀利的目光一顿,注意到徐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
“你们家嫣然今日如何,可想通了?”
徐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往日我说东,她从来不敢说西,唯独对明远,真是痴心不改。今日还口口声声说她就是做姨太太,也想嫁给明远,唉。”
别人家的姑娘对自己的儿子这么上心,穆正鸿或许会听得自豪,但如果是自己亲信的女儿,那就不太好处理了。
虽说这其中道理他们之前都已经商量得很清楚,但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寒了人的心。
徐晖这般试探,穆正鸿当然心知肚明。
而这时候,他最怕的当然就是手下人生了二心。
若是徐晖想做什么,那他所筹谋的一切都会功亏于溃。
穆正鸿沉默片刻,正色开口:“徐晖,嫣然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如果她能成为我的儿媳妇,我当然再满意不过,也是迫于无奈才错了这桩婚事。”
“不过……嫣然对明远的痴心一片我也看到了,这件事我会重新考量,如果有两全的办法,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徐晖对穆正鸿对待手下军官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知晓他的话既然说了出口,自然就有了转机。
至于是什么样的转机,他已经提供了苗头。
如此,徐晖心头的郁气总算散去些许,笑着说:“大帅,有你这番话,哪怕没有达成最好的结果,对我徐家来说,也已经……”
“砰砰砰。”
徐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穆正鸿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稍后再谈,而后扬声问:“何事?”
外头传来手下军官的声音,语气有些犹疑:“大帅,唐督军的汽车刚刚到了大帅府的正门口,下车敲门的是那位梁镇守使。”
穆正鸿和徐晖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目露惊疑。
两人站起身,戴上军帽,直接开门朝着大门口走去。
这么大一尊佛,当然只得亲自去迎。
不出意外,人应该是送回来了。
这也是穆正鸿完全没有穆明远那么急躁的原因。
他虽然很难了解到唐砚修此人的真实性情,也还是知晓了一些他的为人。
这个男人在南方风评可以说是极好,位高权重,运筹帷幄,心思极其缜密,军阀混战之时也是支持派系最多的人。
或许在感情上可能有所不同,但也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至少,他一定不会毫无缘由地将人扣住不放。
而两人走到门口之时,果然一眼就瞧见了静坐在轮椅之上的泱泱。
少女双手搁在身前,如瀑的乌发勾勒在胸前,桃眸清亮,小嘴嫣红,整个人白玉一般莹润娇美,看起来状态颇好,见到穆正鸿还启唇唤了一声穆叔。
穆正鸿眸光一闪,边应声边走下台阶,望向端立在少女身旁神情冷淡的梁默,感谢道:“真是多谢督军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找了一下午还没回来,我们一家当真是急坏了,没想到是督军救了泱泱。”
说罢,他又连忙低头望向泱泱,担忧地问:“泱泱,当时确实情况紧急,确实是穆叔没有保护好你,哪儿受伤了?”
泱泱轻轻抿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什么问题,只是稍微崴了脚而已,是督军非要我坐轮椅,要我好好休养。”
没说的是,那男人听说她不愿坐轮椅,还扯了下唇,轻瞥了她一眼,十分轻描淡写地说她若是不想坐,他其实并不介意扛着她走进穆家的大门。
唐砚修旋即还再次提起:“反正,你也不介意嫁给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迫人,腔调却耐人寻味,听得人脸红不已。
而一听这话,泱泱自然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乖乖巧巧地坐上了轮椅,乍一看别人还以为她受了重伤。
她可没错过梁默帮她把轮椅搬下来时眼中溢出的笑意和穆正鸿两人看到她的模样时震惊的神情。
穆正鸿听泱泱这样说,也总算松了口气,意味深长道:“那就好,不过啊,督军让你坐轮椅自然是怕你的肿伤加重,也是关心你,以后万不能再这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