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直起身,淡淡道:“知道了,烦请白管事前面引路。”
白管事欠一欠身,执着一盏风灯走在前面,他暗灰色的衣袍被带着几分秋寒的夜风吹起,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蛾子。
起风了……
祈月安静地跟在后面,裙裾悄无声息地拂过一块块平整的青石板。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朱氏所在的院落。
刚一进屋子,就看到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迎夏,后背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衣裳几乎被抽成了条状,夹层里薄薄的棉花都掉了出来,与鲜血染在一起,殷红妖艳,倒有几分似书中形容开在黄泉岸边的彼案花。
“啊!”
祈月似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惊呼着往后退开几步,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小脸煞白。
半晌,她回过神来,望向端坐在上首的朱氏,颤声问道:“母亲,迎夏……迎夏她犯了什么错?令您这般动怒?”
朱氏拨弄用茶盅盖子拨去浮在茶汤上的浮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方才抬眼看向这个与自己容貌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儿,微笑着提醒,“八月初九,城郊别院。”
祈月被她瞧得缩了缩肩膀,双眼茫然而无辜,犹似林中受惊的小鹿,“女儿不太明白,还请母亲明示。”
“不明白便算了,想必是这丫头为了活命,故意将事情推到你身上。”这般说着,朱氏又叹息道:“都怪母亲大意,竟没发现这丫头如此狡诈歹毒,以致你名声受损,实在可恨!”
“拉下去,乱棍打死!”
朱氏的语气平静淡然,仿佛说得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非定夺一个人性命。
本就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迎夏听到这句话,几乎晕厥过去,她用力一咬舌尖,借剧痛维持着不多的清明,拼命磕头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没有人理会他,白管事喊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进来,一边一个强行架着迎夏往外走去。
迎夏拼命反抗,奈何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根本无济于事。
“小姐救我!救我!”眼见求朱氏无望,迎夏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祈月身上,希望祈月能够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救自己一命。
祈月紧紧咬着银牙,她心里清楚,朱氏这是在逼她承认那日的事情,且意思很明显。
认了——迎夏可保住一条小命。
不认——迎夏必死无疑,毕竟她只是一个卖身到侯府的孤女,死了也没人会追究。
而且,她不认为迎夏一死,这件事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知女莫若母,而同样的,知母莫若女;她太清楚朱氏的性子了,后者一定会继续问下去,直至问到她想要的答案为止。
既然逃不过,又何必白白牺牲迎夏一条小命,好歹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了,心里到底还是不舍。
想到这里,祈月张口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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