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说话声,江绾绾迅速起身,躲到了大殿内。
云霓面色憔悴,眉眼间尽是倦意,她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了,困的时候就眯一会,都是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醒了。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大门,她抬脚跨过门槛,等跟在她身后的云渊进来后,她低语,有些奇怪地道:
“这门怎么自己开了?”
实木的大门很沉,一般的风都吹不动的,难道有人来了?
她扫了扫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过的痕迹,他们只是回来取点东西,等会还要回去。
“时间来不及了,一定要找到师父的那枚海棠花胸针。”
云霓点点头,走进正殿,却被旁边冷不丁一声吓了一跳。
“师父怎么了?”
云霓身子一僵,这个声音,是小师妹。
她转过身去,脸上表情瞬间变幻,大步来到江绾绾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忧心道:
“你身子刚好,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到处乱跑。”
她话语间带着些许责备,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江绾绾很喜欢她的眼睛,那双见过了世间万物变幻的眼睛,看什么都云淡风轻,平静不起波澜。
可如今,那里面,浓浓的悲怆。
这样的眼神,配上嘴角的笑意,多多少少,都是在强颜欢笑了。
云渊站在门口,自然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他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过来,她这么聪明机灵,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他仰头看着天上飘动的云,晃眼间就过去了,就跟人短暂的一生一样。
来就来了,她迟早要知道的。
“师父怎么了?”
江绾绾再一次执着的问,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不信,她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
提起归尘,云霓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咬紧了牙关,即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克制不让眼泪掉下来,但水汽就是不受控制,盈满了泪水,云霓将头别过去,抬手擦了一下眼泪。
“师姐,你说话啊!”
女孩声音低哑颤抖,已经开始透着细微的哽咽。
云霓张了张口,云渊大步走进来,直接道:
“师父两天前去世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江绾绾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显得更加麻木。
“人在哪?”
她攥紧了手,骨节用力到作响。
“我带你去。”
江绾绾就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云渊身后,穿过林间的一道小路,她天天跟着云霓在山上到处乱窜,这条路,她居然没走过,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整座院子的大门出现在江绾绾眼前,让她瞳孔一缩。
这座小院跟她在幻境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门前两棵大大的海棠树,满树的海棠花,地上落了很多花瓣,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美,却是一种凄凉的美。
云渊把门拉开,回头却发现江绾绾没跟上,而是站在海棠花树下,犹豫不决。
“师父教过你的你都忘了是吗?”
女孩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着抖,只感觉脚下有千斤重,将她束缚在原地。
归尘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们,身边的人、事,物,遇见了都是缘分。
遇见时是缘分,离开时也是缘分,世间轮回,不可奢求。
没有什么东西会永久存在,时间都在流逝,更何况渺小的人呢。
她没忘,并且记得清清楚楚。
云霓取完胸针,看江绾绾单薄的身子站在树下,强忍下心中的悲痛,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别让师父等久了。”
有了云霓的带动,江绾绾才鼓起勇气向内走去。
小院里主屋的正中央,一个黑盒子静静放在那,前面还站着一个人,腰杆挺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外面有动静,男人转过身来,往旁边站给江绾绾腾位置。
一小段的距离,江绾绾花了几分钟才走完,桌子上就只有一个骨灰盒,连遗像都没有。
江绾绾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那人烧了三炷香递给她。
而后退出去,给他们师徒俩留下说话的空间。
他站在门口,从口袋里翻出归尘临终前给他的玉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就该是她的东西,他帮她保存了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站不稳的江绾绾,此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骨灰盒,表情平静到可怕,她拿着香拜了三下,将香插好后,她后退半步,双膝跪地。
“师父,徒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话毕,她弯下腰,手扶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云霓站在外面看得是胆战心惊,她的病还没好,怎么能那么用力呢。
江绾绾一下一下地持续着磕头的动作,不知疼痛一样。
一直到中间的额头已经开始通红,云渊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师父他最疼的就是你,他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明白吗?”
看着她额头上磕出的痕迹,云渊既心疼又无奈。
江绾绾深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骨灰盒,忽地一笑,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砸下来。
“既然疼我,为什么瞒着我?”
她淡淡问出一句话,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瞒着她,所有人都不告诉她。
云渊也给不出答案,他们知道归尘的情况不比江绾绾早多少,但最起码,他和云霓见到了归尘最后一面。
那是归尘完全是凭着意志吊着一口气,得知江绾绾苏醒的那一天,当天晚上,他就咽了最后一口气。
依照他的遗愿,云渊和云霓当天整理好一切,就把人火化了。
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江绾绾看到他最后的模样。
“想知道什么的话,就去问外面站着的那个人吧。”
这里除了他们三个意外,就剩下刚刚递给她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