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鱼儿前脚走,后脚就有传言,说楚鱼儿口齿伶俐,无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和雅量,不堪为宗室妇。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迅速在京城传开,有人欣赏自然也有人诟病。
回到府里的楚鱼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春桃敲门,也没有得到回音,晚膳更是没用。
楚母亲自过来,奈何楚鱼儿就是紧闭房门,不肯出来。
楚母站在门外,低声细语的叹道:“我知你从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为了将刺绣学会,不知道扎破了几根手指,没日没夜的苦练琴艺……可是儿,那些都是天道酬勤之事,可感情,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喑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母亲,无需担心,我只静静便好。”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去,楚鱼儿缓缓滑下了身体。
犹记得那日清晨,她第一次偷溜出家门,想去吃个早膳,因为琰小侯爷日日送她早膳,她已经有些吃腻了,便想换个口味,顺便也逛逛。
她来到一家面馆,说是面馆,其实也不过是小摊,许多客人都是坐在馆外,她倒是觉得新鲜极了。
她要了一碗牛肉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飘着绿色的葱花,一阵香味传来,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连忙大快朵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的一张桌子正坐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人剑眉心目,刚毅不凡。
回到家,她暗地打听,才知道他便是征西将军独子。
后来她也时常去那个面馆,每次她们的座位都如同第一次,面对面而坐,却始终互不相识,直到有一次,她的荷包落在了家中,没有银子付账。
手足无措间,他递给馆主了银子,还说帮她一起付了。
“谢谢将军。”
“无妨。”
“晚点,我让家仆将银两送去蒋府。”
“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晓,将军长相俊美,在这京城,能有这般容貌的没有几人,王子皇孙的是不会来这里用膳的。”
“琰小侯爷,我怎的不是他?”
楚鱼儿微微一笑,敛下心思。“他如今住楚府隔壁。我自然见过。”
蒋桡笑意满满,“那姑娘就无需来送银两与我,不日,我自然会亲自去取我的报酬。”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嘴中的“报酬”就是求娶之事,若是知道,想来她也一样高兴。
确实不过数日,他便带了重礼来楚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行为并不够尊重楚家,倒是能同名噪一时的征西将军订亲,是京城多少女子求不来的福分,连带着这些细枝末节也成了不能探讨的存在。
否则不知道多少女子会说她,说楚家不识好歹。
而她们,确实也沉浸在欢喜之中,未曾注意。
他带她泛舟游湖,带她骑马射箭。
带她平湖垂钓,带她看农田耕织。
她曾问过他的:“将军身边京城贵女如云,如何就选了我。”
他笑了笑,如沐春风,温柔似水。
“大抵是,我觉得你同许多闺阁女子不同。”
他没有说他有多钟情她,也没有说她有多优秀,只用特别两字,微微带过,而那个时候的她竟然信以为真,觉得甜蜜无比。
如今她方才懂得,哪里是什么特别啊,只不过他觉得就算有一日,他战死沙场,她也能为他操持楚家,一如如今他的母亲。
她不是特别,她只是适合做他的妻子,适合不等于爱。
虽然在高门大院中本就无爱,可是谁不希望自己得未来夫君疼爱,她恍惚中以为他也是欢喜她的,如同她对他的痴念,不然她又怎么会陷的那般快。
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人能从她的身边将他抢走,京城里,谁人不知他对她有多体贴。
就是那些说书先生都可以把那些他们欢快的时光印出一本书来。
可是,就偏偏,出了一次征,他便真要同她取消婚约。
她站在望江楼的那一刻,方才明白,许多事,并非传言。
而那封承诺的书信,也压根不值一提。
她自然知道那人是西河郡主,可是军营是不会让女子进的,可偏偏她便进了,而偏偏,他的神色是愧疚。
能让一个将军不得不作出选择的,不过是他毁了旁人的清白,可是,他怎么不想想,那人难道不会行非常手段吗。
她曾想过,只要他表达出一丝对她的情谊,她便是揭了西河的面目又如何,可是啊,他竟然将她维护的滴水不漏,她是他的妻,而她又算什么。
就连退亲也不过是一纸由陛下递来的退婚书,连解释都未曾给,也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哪里配堂堂将军来给他解释了。
从那时起,他便是将西河郡主当做了他的妻了。
她不是没看明白,她不愿意同西河郡主争,不是她畏惧皇权,是她知道,没用。
可是这些时日以来,西河郡主对她却是步步紧逼,尤其是今日,他未曾帮她是情理之中,何苦又站出来解释这一番。
她的心便是那般无坚不摧的吗?还是说蒋桡你从来未曾真正的放我于心上。
正出神间,窗户被一股大力撞开。
进来的是一身沉郁的秦煜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