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里面的状况她垂首静默了良久,又轻轻将木板放好。
隔间中是一具男尸,身着聚喜斋的工装,一只脚的脚背四根跖骨断了又重新长好。这具尸体仍是已死的刘承延,但真实世界之中,他已经是一具骷髅了。
灵华突然感到悲哀,又甚是困惑。
印象中他们只来到接平镇短短一个多月,为何刘承延已经变为了枯骨?
而就感受中的三四十天,她看到刘承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为妖化失败自戕的尸体,再到现在的骷髅。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她看到了真实,却是过去的真实,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又偏偏,让她完整的看到生命从存在到消亡,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明明已经无限接近可以挽救一条生命的时刻,却晚了一步。
没能拯救刘承延、没能找到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名男子,甚至连卓灼,也没有好结果,这是最让她难受的事情。
她匆匆离开了木楼二层,向下走去。她边走边思考着,若是接平镇里的东西都是虚假,那么曹大夫给她的灵石是否还在?若所有事都是假的,那恒古被取的血是否会回来?
素手摸向怀中,灵华愣了一下。曹大夫给她的灵石居然还在!
为什么会这样?曹大夫也是幻影,为什么他给的灵石不会消失?难道曹大夫不是虚假的残影?
如此说来,就算是在虚假的接平镇中,也能看到和接触到真实的东西吗?当现实和虚幻不分真假的掺杂在一起,孰真孰假只能靠在现实里是否存在来分辨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一个少年老成的声音忽然从灵华身旁传来。
她心中微顿,寻着声音转头去看,病重失踪的相遂生正健康完整的出现在灵华身边,甚至气色比前阵子更好了。
灵华杏眸微瞪,深吸一口气眼波流转,忽而明白过来:“你失踪是假,出了结界回到现实才是真!”
相遂生几日不见个头已比灵华高出一些,他似乎瞧不起灵华,昂起头睥睨着她:“真是愚蠢。”
没等灵华说任何话,相遂生手中红光乍起,已经向她的面门袭去。
灵华瞬间分辨出这是相遂生要控制记忆的招数,她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手起抓住一把阳光,向光中注入少许灵力,轻而易举地将相遂生打倒在地。
少年单薄的身躯匍匐在地面上,“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双眼布满血丝,踉跄地爬起来,随手抹了把下巴上流下来的血,颇有兴趣地笑了起来:“轻轻试试你罢了,还果真留了一手啊,太有趣了。”
灵华见他一脸狡诈的模样,打心眼里为卓灼感到气愤与不值。他费尽心力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因为自己的执着不断努力但始终是无用功。
若说拿刀宰人的是他们的“帝渊”,那割开皮肉产生痛苦的那把刀,就是相遂生。
她盯紧少年阴鹫狠厉的面容,手腕轻拧,光链刹那间以游龙之姿从她手心生出,不带丝毫留情地甩向他的身体。
烧焦的肉味儿弥漫在木楼中,相遂生面目狰狞地大叫:“你等着!我会变得更强来给师父报仇!”
灵华略微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将光链收回,按下疑惑用平常语气问道:“曹大夫的东西仍在,他莫非与你一样,是真实的人类?”
相遂生并不回答灵华的问题,反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你!那天是你和你那倒霉弟弟进了甬道,是你们害死师父!”
灵华回想起曹大夫那颗种子,以及最后化为血水的样子。同样都是说出实情而死,曹大夫是因为“种子”,而焦路是被红光分裂而死,应当是小镇对这些幻影的一种管控。
“我没有害死曹大夫,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的一种解脱。对于他来说,对于这里的所有有意识的人或物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灵华正还想说什么,一袭红衣忽而被踹进木楼中。木楼的大门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殷天无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着,下巴乃至脖子、胸前都是满满的血液。
相遂生看到此景呆愣了半晌,他怨怼不已,上前揪起殷天无怨道:“你干什么吃的!让你去杀人结果自己被打成这样?!”
殷天无已经无力说话,费力抬起手向外指:“他疯了……已经疯了……”
灵华的视线跟着向木楼外看去,恒古正一身冶艳的红光一步一步踏入木楼。他双目赤红,妖气已盖过了天生神骨发散的灵气,此刻的他,如妖神,如修罗,就是不像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