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无惊讶地翘着小指捂住嘴,戏耍似的从楼顶轻巧一跃,跳到附近黄土屋之上,勾勾手指挑衅道:“能打中我,就来打啊。”
恒古一言不发,紧逼着殷天无穷追不舍,他眼眸如猎豹迅捷,快速判断出殷天无行动的轨迹,抢先一步飞到殷天无下一个落脚点,蓄力将要攻击。
殷天无险些与恒古相撞,他足尖重重点上屋檐,转身飞到远方去,恒古当即足尖轻点起身去追。
灵华见恒古已被仇恨占据了理智,飞身上前拦住他,用灵识传音道:“殷天无诡计多端,你莫要与他痴斗,将自己陷入困境。”
恒古停下身形,侧过脸来用余光看着灵华,嘴角微勾:“放心,我有数,陪他玩玩罢了。”
灵华必然是相信恒古的,但还不由嘱咐道:“多留意,防他暗算。我去木楼中看看。”
二人短暂交谈后立马散开,灵华一闪身不见了踪影,只有恒古一人继续追赶那活靶子一样的红色身影。
殷天无见灵华独自离开,心中暗道不妙,当即甩下恒古飞向木楼。
恒古冷哼一声,当机立断从侧面一掌击中殷天无的腹部,他如凋零的花瓣坠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另一边,灵华步入木楼之中,此时的木楼没有完全修复好,只有空空的外壳,内核中仍是一片虚无黑暗。
昏暗的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亮晶晶的黑色物质在木楼四面缓慢流淌。
“你又来了。”
幻阁中的女声虚幻而空灵,她似乎没有被适才卓灼的一击损伤分毫,反而对于灵华的到来格外兴奋。
“许多年了,我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整天日复一日,度过一个又一个周而复始的周期。
我见了多少次这些人死了又死,已经麻木又厌倦了。那些有结印的妖每次消散后都会回来,而新抓来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当真无聊又重复。
但这一次,因为你出现了,是最不一样、也是有意思的一次。”
那些黑色物质逐渐靠近灵华:“你一定不是来把镜子送给我的,对吗?”
灵华觉得她的语气偏执而变态,躲开伸出来接近她的树突:“幻阁毁成这样子,你却毫发无伤?”
黑色的物质蠕动了几下:“幻影是不能伤害现实的,幻象伤害的只有幻象而已。”
“所以你是现实中的?”灵华借着光仔细打量这团黑色的不明物体,它依旧缓缓流动着,就连要接触灵华的树突触角也在流动。
那黑物似乎觉得无趣,将树突收了回去:“你还不明白?我就是幻阁,我是现在,也是过去,但永远不可能是未来。”
灵华仔细琢磨了黑物的话,忽而周身带了肃杀之气。她瞬间将气息收敛,平静问道:“是你造出了接平镇的所有残影和幻象?”
黑物桀桀笑了两声:“你从以前就明白,有了我,才会有接平镇里所有的虚假之相。
而只有我消失了,多年沉淀下的妖力会消失,接平镇的结界会消失,困住你们的假象也会消失。”
黑物挪动粘液般的身躯,灵华身边一下围绕许多长着断臂的树突:“所以你是来杀死我的,对吗?”
“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灵华摸上胸前的鉴心镜,抬眼看向头顶的一片黑。
黑暗的屋顶上浮现出一张脸,这张脸从屋顶缓慢下落,一颗完整的头颅从黑雾中孕育出来。
头颅之下是一条纤长如细绳一样的脖子,随着头颅的下坠,屋顶四周流动的黑雾快速灌注到脖子上,以延长它的长度。
黑色物质的脸从木楼的楼顶伸展到灵华面前,灵华抬头去看这颗诡异的头颅:“你告诉了我许多真相,但也将我们逼入过绝境。”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必须要得到你的镜子,这是我存在的任务和意义。”黑脸叹口气,“我已经在这里过够了。”
灵华愣了一下,她后退了小半步,犹疑地问:“所以你想让我杀了你?”
黑脸把自己的脖子凑过去,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模样:“没错,我对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疲惫了,周期周而复始,每一次都几乎一样,我已经可以背过几月几日发生过什么。
年年都平静的过,没有丝毫不同。只有你的到来,改变了所有事情的走向,也让我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存在,也许就是为了找些实现自己用处的地方,用尽心机完成自己的目的。
可惜了,在我刚明白‘活’的意义的时候,开启这扇大门的钥匙却要死了。”
灵华边听幻阁的絮絮低语,边注意身边的动静,忽见身后多出许多树突来,上面的断手正在向她伸来,去抓她的衣服!
“把镜子拿来!得到镜子才是我‘活着’的意义!”幻阁的声音癫狂刺耳,断手在说话间已快接触到灵华的衣领。
她当即闪躲到一边,两三下将木楼的窗户全部打破。
阳光穿过破洞洒进来,灵华心知幻阁可能会恢复,快速拿出鉴心镜旋转着甩向黑脸。
镜子在阳光下光芒耀眼而热烈,灵华素手一指,向镜中注入大量灵力,鉴心镜快速旋转放大,所照之处黑雾皆被烧灼一般散去。
灵华借着光拉出一条光链,没有任何犹豫地劈断了悬挂着黑脸的细绳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