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慢慢地勾勒着城墙的身影。湿气随着水雾一同袭来,让人倍感不适。
季平秋又一次登上城墙,俯瞰着每日的新生。他脚边,是抱着双腿躲在阴影处休憩的林念归。少年似乎睡得不踏实,眉头紧锁。
底下,挑着扁担的菜农一个个进城选好摊位,向上前来的客人询问着需要。
不知道哪来的腥臭味,白忆篱勉强睁开双眼寻找着来源。不禁想,莫不是哪位屠户开张了?
举着罗盘在城墙上四处游走的季平秋猛然止步,腰带上的符文似活了般一个个飘了出来,在跃身而下的季平秋手里形成一把长枪。
“哟!大家伙闻闻,这充裕的灵气是多么诱人啊!”
城下大道出现一团黑气。黑雾里,正不断的从里走出黑气缭绕的魔域人。他们猩红的眼眸里满是对季平秋的邪念,不时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修炼之人,尝起来定是美味无比的。”最先出来的魔域人对着身后的同组说,“只可惜咯,就一个道长,不够我们分的。”
身后不知是谁来了句,“大哥,我等好不容易从乱流之地逃出,赶紧让弟兄们饱餐一顿吧!”
此话一处,附和的声音越来大,魔域众人的血性也越来越高涨。在乱流之地的几百年,大伙都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人界,虽然不比修道者,但对于几百年都处于饥饿中的众魔来说,恨不得立马杀进去饱餐一顿。
季平秋长枪一挡,撂翻好几个忍不住冲来的魔域人。
他们出现的如此突然,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吃人的信息,吓得城外的几个菜农立马丢下菜篮,边喊边跑。
“城门有妖怪,他们要进来吃人啦!”
一句话,便让城里炸开了锅,恐慌之下,入目皆是逃难之人。一瞬间,安居乐业的景象化为废墟。
伸着懒腰,抚平皱巴巴的青衣,踏空来到季平秋身边。白忆篱心不在焉地抽出背上的若梦,笑道:“一个个都迫不及待了啊!”都往阎王殿里入。
语毕,剑气横扫,震飞了前边的几位魔族。
季平秋一个转身躲避砍来的刀,长枪在灵活的双手中不断的结果敌人。
倒是些没什么威胁的小喽啰,白忆篱想。可就是这源源不断的输送,摆明了魔族想依靠打车轮战耗死他们。
终有一时,二人会在力竭松懈之际被偷袭,届时真的就拉不住这群饥肠辘辘的魔族了。
举着若梦收割性命的白忆篱正一脚踹开假死要突袭的魔族,手臂被季平秋抓住往他身边一拉,从紊乱的气息中,她勉强分辨出他说的。
他叫她去城内,那边有魔气出现。
“你支撑不住就喊我,”白忆篱说完这句,跑到城门前,对着守门的士兵道:“把城门关上,别让那些妖怪进来。”
按照以往,这些士兵哪里会听一个市井小民的话,可面对张牙舞爪说着要吃人的妖怪,士兵觉得白忆篱的话十分正确,当即关上城门落锁。
嗤笑了声,白忆篱感受着魔气波动,停在了城内最高的塔下。
“那是什么?”躲在城里的百姓指着塔顶那黑色的漩涡,惊声道。
像是给他们解惑,一大波魔族从中踊跃而下。城内城外无一不是上演着嗜血的狂欢。
“是妖怪!快跑!”
本就担忧城外,好不容易安慰自己静下来的百姓听到这句话,犹如被巨石砸破的湖水,一时间慌乱的四处逃窜。
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中,坚定站在塔下的白忆篱反而成了众人眼里因害怕而走不动路,亦或者是被吓疯的可怜人。
她面无表情地挥起若梦,斩杀魔族的污血洒落一地,溅到不少乱跑的人身上,引来大叫。白忆篱没有理会魔族的大放噘词,只是认真地手起刀落,阻止那些要害人的魔族。
跟先前设想的一样,不断的攻击让白忆篱感到吃力,举着若梦的胳膊扯一下都难受,她黑着脸往后退还没几步,就被人推了回来。
不设防的她看着直面而来的刀剑,咬牙往后一倒,坚硬的地板磕的她眼冒金星,没有时间缓冲直接几个翻滚堪堪躲过攻击。
她半跪着,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推她的人,眩晕感带来的恶心都没有这被抛弃的让人恶心的多。
女人缩在毫无遮挡的路上,她双手就这么举在空中,对上白忆篱那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没有白忆篱的阻挡,一名魔族很快就发现了她,
“救、救我!”女人无路可退,脏手对着空气不断挥打。
被泪水糊住的双眼里是无尽的绝望,她大声喊着祈求白忆篱来救她,她不想死。
下意识地起身要去扯开那魔族,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白忆篱生生停了动作。
头发被扯的痛感让女人哭的更大声了,她还以为白忆篱记恨被自己推开,心如死灰的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
“别杀我,我、我知道那里有更多人,我带您们去。放了我吧!”
她的苦苦哀求让白忆篱全身的血液都不断结冰,看着惊讶的魔族问她隐藏的人在那,白忆篱咬着牙在女人开口之时,用脚边被碰到的凳子朝她砸去。
凳子砸到魔族的手,让他吃痛退开。若梦随着白忆篱的想法变为双刀,她丢出双刀把那名魔族钉在墙上。
抄起地上的木棍就是一顿猛打,打的剩下的几个魔族直求饶。
“啊——”
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白忆篱扭头看着被两个魔族分食的小女孩。她记得,她是那位经常给他们送菜大婶的孩子。想到什么,目光急切地在乱糟糟的街道上搜寻,最后停在地上那撕碎的衣服和被蚕食的只剩一些肉挂着的白骨上。
趁着白忆篱没注意,被打的几名魔族立马提着刀砍去。
若梦挣脱她的束缚,闪到她背后挡住了那要命的一击。身旁的女人应该是趁乱逃离了,白忆篱解决掉不自量力的魔族后,咬破手指在地上画着符文。
她在东南西北四角都画下符文,一路上能救的都救下,遇到不长眼要把她推出去送命的,白忆篱直接了解了他们。
这也是她第一次,因为单纯的恨意,朝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手。
心里那一直坚定的东西,隐隐有了裂开的痕迹。
四处阵法上,都有白忆篱的放上去作为阵引子的人。当然,是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提着女人的尸体,白忆篱无情地把她丢到最后一个阵上。拿出了浮生,柔顺的拂尘在空中飞舞着,号召东南西北四角的法阵爆出灭魔阵。
四角交界处,用血喂着阵法运转的白忆篱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四周被阵法攻击而亡的魔族。似乎是知道城内的危险,魔族关闭了这个通道,全力去攻击城外那些没有阵法保护的村子和行人。
看着被离开的魔族,城里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白忆篱也备受感染的笑了。她抬头看着悬在空中感受到自己情绪落下来的浮生,百感交集。
本该救人的法器,却染上了鲜血,饮血为阵法发力。
收好浮生,白忆篱拖着若梦来到城门处,被百姓簇拥着道谢。她打起精神会以一笑,然后对同样感激的士兵说道:“把城门打开让其他百姓进来吧!”
顷刻间,欢呼被死寂替代,白忆篱疑惑地看着大家,怕他们误会,急忙解释,“我已经布下了结界,只要大家不出去,就没事的。魔族碰到结界会被杀灭,而人不会的,大家放心。”随后再一次对士兵道:“开门。”
回答她的,是一众幽幽的眼神,和面色各异的脸。
她不敢想,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向,只是发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看似毫无波澜的表情。“还有人在外边,那些来不及进来的人、那些不知情赶来的人、那些同样遭受攻击逃亡来的人,还有......”
还有那位一直在前保护城门不受攻击的季平秋,那个让他进来保护你们的季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