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红色的荒原上,升腾的热气将一切变得扭曲。
一处凸起山石的阴影处,停着一队人马。
这些人都穿着淡红色鳞片状轻甲,头戴造型古朴的锈色铁盔。此刻正三三两两靠坐在阴凉地休息,旁边是他们的马匹。
十几匹马聚成一团,不时打着响鼻,缓慢挪动着步子躲避逐渐逼近的日光。
一身形高大的甲士摘下头盔,抓起围在脖子上的汗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然后解下腰间的牛皮水壶大口痛饮起来。
喝完后他长舒一口气,干燥的喉咙得到清水的滋润,在这闷热的天气里逐渐升起的烦躁心情也在慢慢平复。
在这连鬼都见不着的荒原上,他们已经逗留了半个月之久。除了铁红色的沙石和蒸腾的热气,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探查的。
不过这种牢骚他也只敢在心里发发,军团纪律十分严苛,尤其是战时。扰乱军心,懈怠军情,那可是死罪啊。
另外,作为斥候。军团的触手,眼睛。精锐中的精锐,除了过硬的身手,坚韧的心里必不可少。
这点上他十分放心,不然也不可能独自带领一只十几人的斥候小队深入侦查。
这次侦察虽然没有遇敌,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说明在这个方向上敌人没有部署兵力。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对方即使没有部署兵力,也该派出斥候警戒才是。可一路上别说斥候了,连个人都没有碰到,他们不怕被偷袭吗。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敌方主帅是个草包饭袋。又或者荒原如此之大,哪能正好让他碰上呢?
不再多虑,休息片刻后他站起身吩咐众人准备出发返回营地,随后走向自己的坐骑。想着回去后一定要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就在上马的一瞬间,他心里陡然一紧,心生警觉,同时身体猛然下坠。
咻。
一支羽箭飞射而过,钉在了旁边的山石上,激起一片碎石,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好险,他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就要高喊敌袭示警。
敌……
袭字还没出口,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身体已被带动撞在了石壁上。
他剧烈咳嗽,却只咳出些血沫。
嗡,又是一箭,直插心脏。
他竭力呼吸,却是出多进少,眼神逐渐无光。
此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顿时乱作一团。有的高喊敌袭,有的直接趴在地上,有的躲在马匹后面防备暗箭。
可一会儿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众人大着胆子向周围索敌,没有发现任何人,仿佛那三只箭是凭空出现的。
顶着疑惑,他们将队长的尸体放了下来。
此时有人注意到了地面上的碎石在晃动,于是立马用耳朵贴地查探。
微弱的,有节奏的轰隆声越来越亮。这种声音他们熟的不能在熟,表示有不明马队接近,肯定来者不善啊。
另一位副队长临时受命,当机立断,决定带着队长的尸体先行撤退,探明敌情再说。
十几骑上马就要离开。
突然,又是三箭射来,三人躲闪不及被射落马下,发出几声闷哼声。
马队刹那间一片混乱,人吼马叫声此起彼伏。
副队长尽力稳住队形,让人与受伤落马的三人共乘一骑,先撤离此地再说。
可就这么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远处另一块凸起的土坡背后转出了一支骑兵,连成一线正迅猛地向他们冲来。
一百步,已经能看到对面那满带杀意的面容了。高高扬起的钢刀反射着日光,明晃晃一片,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都能使人感受到阵阵寒气。
副队长咬紧牙梆,现在对方的冲击速度已经达到最高,跑是跑不了了。看规模敌人也就二十几骑,未必就能吃掉他们。
“兄弟们,我们不跑了,为队长报仇,干死那帮狗日的。”他大喊一声,率先向敌方冲去。
末路之下,人的勇气,血性反而能被激发。
看到副队长已经带头冲锋,其他兵士也不含糊,抽出钢刀紧随其后。
百步距离转瞬即逝,两队骑兵交错而过,锋利的刀身高速划开甲胄,划过肉体。
对冲过后,一方只剩几骑,另一方只损几骑。
副队长的右臂已然不见,血流如柱。望着身边几人,他左手握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再次冲杀了过去。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片刻后,战场上只剩下后来的二十几骑。
为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右手横锤左胸,向这些战死的战士致以敬意。
然后他调转马头,向着极远处招了招手。
不多时,一骑由远而近,奔了过来。
马背上,一名脸上蒙着赤色亚麻纱巾的甲士立于其上,背后还有一把怪异的巨大弓弩。
这名甲士轻勒缰绳,停住马身,取下头盔,缓缓拉下纱巾。
他黑发黑眸,眼神坚韧,稍有棱角的脸庞被晒得黝黑。
翻身下马后,柱枪而立,身材修长却给人感觉很结实。
络腮胡壮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洪声道:“王惊,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啊。够狠,十几骑竟然一个都没跑了。”
王惊摇摇头,“胡老大,我以为只能留下几个,谁知他们会反身冲杀?”
“是啊,他们都是条汉子。”胡老大说罢摆手叫来一个兵士,然后指着面前的尸体,“埋在一个坑里,别叫野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