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政连忙道:“快请!”
卫家这回落难,盛公前后奔走出了不少的力,若不是怕给盛家带去晦气,他们原是应该出狱后第一时间去盛府门前磕三个响头的。
“忠叔突然造访,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卫政心里清楚,若非必要,忠叔是不会亲自登门的,有事大可差遣家丁前来。
孙绿蓉也有些困惑,“莫不是盛公他……”
她没将心中不好的猜测说出口, 可卫菽晚却明白母亲指的是什么,便温声安慰道:“母亲放心,盛公体健,定会长乐永康。”
事实也的确如此,上辈子直到她出事,盛公都还好好的。
不一时忠叔便跟着那门房一同过来了,先朝卫政夫妇见了礼,而后便用目光扫量起屋内的其它人。
卫政疑他所言之事有忌讳,连忙道:“忠叔若是觉得此处不便,大可移往后院细说。”
“不必不必,此处正好,老奴其实是奉盛公之命,来转交一样东西给孙大人。”说这话时,忠叔的目光已停留在孙行简的身上。
孙行简略有几分错愕,毕竟他与盛家并无任何往来,盛公更是只闻过其名,未见过其人。孙行简走上前来,忠叔便将双手捧着的锦缎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孙行简也双手接过。
“有劳忠叔跑这一趟。”
忠叔语气恭敬,神色却略微严肃:“孙大人,这东西只是让您先过过目,老奴还得带回去,明日一早盛公进宫时用得着它。”
“进宫”两个字似乎又给这东西增加了几分神秘感,叫人愈发猜不透里面是什么东西,孙行简拢着眉心将那锦缎揭开,露出里面浮雕着仙鹤祥云纹的黑檀木匣子。
孙行简未觉什么,卫菽晚却是一眼将它认了出来:“这是外祖父离开前留下的那个匣子。”
当时匣子里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外祖父的遗书,另一部分是要孙绿蓉转交给盛公的东西。如今却又被盛公送了回来。
孙行简心下不由一颤。比起别人家的父子关系来,他与父亲的确感情疏淡,可到底他身上还留着父亲的血。当初收到阿姐的来信,得知父亲已病故,他亦是悲悲戚戚的好一阵子。
如今看到父亲的遗物,那种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堂堂七尺男儿顿时就有些站不稳。
孙行简强自镇定了下心神,将那匣子打开,里头是一个卷轴,他迟疑地抬眸看了看忠叔。
忠叔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大人打开看看吧。”
孙行简这才咽了咽,将那卷轴缓缓展开。
卫菽晚就站在舅舅的身旁,自然也能清楚看见那呈文上的内容,这竟是一封请求圣上由孙行简袭爵的请封折子!
卫菽晚是亲眼见过外祖父的遗书的,外祖父的字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眼前这道折子上,每个字都工工整整,与当初那封遗书上的字迹判若两人。
可卫菽晚知道,这就是外祖父亲笔所写,因为那些横平竖直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明显的艰难。她似能透过那些字,看到已生息微弱的外祖父强撑着身子,努力将每一横每一竖都书写得工整。
这折子,应是外祖父弥留之际才写下的。
卫菽晚不禁想起跟着母亲去侯府的那日,远远便听见两房兄弟为争世子位而吵得不可开交。可见外祖父正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对两个儿子寒透了心,这才会将心一横,把爵位传给并不在身边的孙行简。
孙行简捧着那道折子,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他一直以为不管是娘亲,还是姐姐和他,在父亲眼里都与自家人不同,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室子的身份。
可父亲留下来的这道折子,告诉他并不是。父亲是深爱着母亲的,至死都是,父亲也是在意他和阿姐的,到死也还记挂着他们……
这于其它人而言或许不够,可于他而言却已经足够了,足够令他释怀。
父亲纵有千般不适,如今也去到那头向母亲赔罪了。
孙行简将折子重新卷回去,小心翼翼放回到匣子里,然后交还给忠叔。
“有劳忠叔代行简向盛公转达感激之情,不过行简还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