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么多人在这儿,若强拉卫萍回去倒也难堪,卫文氏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由外孙女扶着回了房。
回到松鹤居,彩蝶将卫文氏扶到榻上,又拿了两个松软的引枕给她舒服的靠上,这才在床畔坐下来。
“外祖母,彩蝶帮您捶捶腿吧!”
卫文氏笑着说了句:“乖。”便享受着外孙女的孝敬。
须臾,卫文氏开口问:“彩蝶啊,你父亲呢?”
彩蝶正捶腿的双手倏忽一停,抿了抿嘴,似有些难答。
卫文氏便大致猜到了,对那便宜女婿万分不屑道:“我就知,定是你父亲又闯祸惹你母亲不顺心了,你母亲才会如此仓促的带着你来盛京。”
“他这回闯的是什么祸啊?”
面对外祖母的追问,彩蝶心知躲不过,便干脆实话实说:“外祖母,我家、我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话才起个头,彩蝶就先委屈的哭了起来。
卫文氏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又奇道:“吴郡卫家出事之前,我不是每月都会叫人去送银票给你母亲?”
那几年卫文氏的出手可谓是阔绰,许是为了弥补几十年来欠下的,月月送去卫萍手里的银票少则几百两,多则近千两!她本以为卫萍除了一应用度外,这些年还能攒下个万八千两的,却不想竟比她吴郡卫家败得还彻底。
“难不成是你父亲去赌了?”卫文氏胡乱猜测道。
彩蝶含着泪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三个月前父亲想学人做买卖,便带着一万两乘船去了通州,原是想进一批瓷器回来卖的,可谁料父亲这一去,就再无音讯传回了……”
“后来呢?”卫文氏满眼急色。
“半个月前,父亲突然回了家,可他已是衣衫褴褛,身无分文,是一路要着饭才回的吴郡!”
“那一万两呢?”
“父亲说是在船上遇到了水匪,财银都叫人给抢走了,能保下命来已是万幸。母亲一气之下便带着我出了家门,便照着外祖母临行前留下的地址找来了盛京。”
听完此事,卫文氏不由气结。
卫家出事后,她还曾想过若是二房这边不好投靠,她便先找卫萍要回一部分银子置个小院安顿下来,如今看来这万不得已时的一条路也给堵死了。她这辈子,看来也只能看二房的脸色过日了。
不过想想此事也不能怪卫萍,卫文氏重重叹了口气:“若是你母亲自小长在卫家,也不必遭受这些,更不会遇上你父亲那起子人。”
“外祖母,这事母亲并不怨您的。”彩蝶乖巧道。
卫文氏略显错愕的看向她:“你母亲给你说过不怪我这个当娘的?”
“外祖母,母亲只怪自己命苦,从未怪过您半句。母亲知道当年您的处境,若是您将她留在卫家,或许连您自己的位置都不保了,那样卫家主母易了人,母亲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些话自然是她临时瞎编的,毕竟母亲在家中一有不顺心便对外祖母破口大骂的那些话,她不能学给外祖母听。
这些体谅话卫文氏果真受用,听后就更觉愧对这么好的女儿和外孙女,展臂将彩蝶揽入怀中。
“好孩子,你别怕,你娘离开你爹对你来说是好事,往后你会多外祖母疼你,还有你大伯,大伯母,以及表兄弟姊妹!”
“我不怕的外祖母,只是……只是若娘不要爹了,我也不想再随爹的姓了。那我能不能随外祖母和娘的姓?”
卫文氏缓缓松开彩蝶,略显意外的看着她,而后突然慈祥的笑起:“好,往后你就跟你四妹妹一样,都是祖母的亲孙女!”
随了卫家的姓,便是卫家的子孙,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比二房那些半点亲缘不沾的人强吧!
心里这样想,可卫文氏明白往后一大家子都还得倚仗二房,是以开口时也不至于太刻薄,抚着卫彩蝶的头发,慈爱道:
“我们吴郡卫家虽然没了,所幸你二叔在京城算是立住了脚,往后你们娘俩就只管在这里安稳住下,有祖母和你大伯二叔在,没人敢欺负你!”
“对了,你也十七了,比三丫头还长上几个月,祖母也该为你踅摸踅摸合适的人了……”
卫文氏嘴里念叨着,卫彩蝶脸上泛起羞赧,她愿意随了卫家的姓,当卫家的孙女,图得可不就是个好前程?
卫家对不起她母亲的,也是时候该还一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