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成功的几率非常大,而“孝”又是百姓认同的,最广泛传播的品德,是维护他统治的有力武器。
做为一个皇帝,他可以对某个人展露情感,却不能对所有人施加恩惠。
“我会让不疑封住宫门,这种机密的事情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何苗必须要死,我不可能让母后独自生活在这水深火热的长安之中。”刘辩不自觉揉着眉心,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法正倒是不在意刘辩做出了什么样的抉择,他只要刘辩点头就好,何苗只是刘辩最重要的敌人,却不是他的,他最重要的敌人不在长安之中。
“陛下,既然如此,那臣便去与阎将军商议具体事宜去了。”说罢,法正行了一礼。
刘辩感到一股浓烈的疲倦袭上心头,摆了摆手说:“去做吧,我会做好准备的。到时候记得留下一些府邸不要掳掠,给长安的百姓留下些许活路。”
“臣,遵旨。”法正缓缓退了出去,向阎行的军营走去。
法正深夜前来,一路上对阎行的训练非常满意,明岗暗哨不断,士卒纪律严明。
通报过后,他被带到了帅帐。
说是帅帐,其实就是一间宫殿,里面床榻饰物一应俱全。
“军师怎么深夜前来?”阎行将法正请到一旁,问道,“军师和陛下劳累一夜应该休息才是,有什么事白天说即可,差人吩咐一声也行,不能耽误了休息。军师乃是陛下心腹,身体要紧啊。”
面对阎行幼稚的客套,法正有些想笑,他明白阎行现在内心之中的危机感和焦虑,便说道:“阎将军,你我谁不是陛下心腹?你能为陛下战死,我就不能为陛下辛苦一些吗?
不过此次前来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陛下已经决定了,明晚行动,争取后日天明出城。”
“这么快!”阎行一惊,继而大喜道,“陛下有何旨意?我等从哪道城门杀出去?军师放心,用不到天明,我保证将陛下安全护送出去。”
法正神秘一笑,轻声说:“阎将军,我们先不出去。”
“不出去?”
“对,不出去。”法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声说,“陛下的敌人很多,直接出城的话日后将遭遇重重困难,我等必须将那些困难现在摆平才行。”
“要在长安中大开杀戒?”阎行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问道,“陛下想要杀谁?”
“将军请看。”法正展开地图,将和刘辩定下的家族一一指给阎行。
阎行看过后思索片刻问:“军师,这些人的宅邸太过分散,若是惊动了巡夜的武侯和城防军,他们可能就跑了。”
“跑不了,入了我的计策,谁也别想跑出我的手掌。”
“既然军师有安排,我等服从命令就好。城中驻军怎么办?”阎行不太在意那些官员,他的关注点在军队上。
法正手点在一个位置上说道:“据我所知,城中军队驻扎在东、西两个校场,这两个地方名义上都属于城防军,也都由城防军护卫,但我怀疑里面的人是不同的。
两个校场,一个属于何苗,另一个应该属于世家。
只要我们先发制人,应该很快就可以获胜。”
阎行紧紧盯着法正手指指向的地方,所谓东、西校场并不是在东城和西城,而是都在东城,只有一街之隔,不过是营门的方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他明白法正的意思,法正是想在从中间那条街发动突袭,直接将两军隔开,使其不能互相支援。
他却不想这么做,便提出了建议:“军师,我们何不兵分两路,甚至是三路,对其形成包夹之势,他们跑都跑不了!”
“不是他们。”法正摇了摇头,笑道,“只有他。我们的对手只有城防军。”
“那世家那边怎么办?”
“不用担心,世家是我们的敌人,但那些军队可不一定是。”法正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阎行想要再问,法正却岔开了话题:“阎将军,明日如此这般……切记,一定要隐蔽行事,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了破绽。”
“军师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计策已定,我也不过多停留了,告辞。”法正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阎行没有相送,而是在思考着如何排兵布阵。
他现在手底下能用的只有两员将领,一个是杨秋,另一个就是侯选。
虽然他已经将韩遂堕落的过程讲给了二人,并带他们见证了一切,可在他心中,侯选依旧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需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来人。”阎行沉思良久,唤来亲兵,“召杨秋和侯选来见我。”
亲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二人便被带到阎行面前。
“你们可知我为何将你们二人深夜叫到这里?”阎行止住二人行礼的趋势,面色十分阴沉。
两人肯定不知道,杨秋的眼神中更是极少见地闪过一抹不耐烦,他护送刘辩刚回来没多久,才睡下就又被叫起来,要不是眼前的人是阎行,他真的要抽人的。
“哼。”阎行冷哼一声,说道,“娘的,本将军今日看上了几样东西,管他们要,他们竟然不给!他们竟然敢不给本将军!
好啊,好啊!
本将军一直在皇宫练兵,就真当本将军不是人了?
你们有没有办法,本将军一定要得到那几样东西。”
“将军,您到底看到了什么?”杨秋眨了眨眼,劝道,“几样东西而已,没必要和他们计较,就当喂狗了呗,何必一定要弄到手?”
“我要的是几样东西吗?我要的是我的脸面!我都亮明身份了!”阎行暴跳如雷,吼道,“再说了,珊瑚金珠什么的也就算了,里面还有一本兵书!那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兵书!”
听到“兵书”二字,两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兵书的价值。
阎行没有当街杀人抢夺就已经很克制、很体面了,也难怪此时会暴跳如雷,换做是谁也会睡不着觉。
“那怎么办?总不能折了将军的面子。”杨秋还是比较克制的,建议,“要不商量商量买回来?到底落在了谁手里?”
一旁的侯选眼珠一转,抢在阎行说话前说道:“这怎么行?怎么能买回来?不行不行。
从将军手里夺得便已经落了将军的脸面,再买回来,那不是更没脸面?”
“那你说怎么办?”
“他们能从将军手里夺得,我等为何夺不得?抢回来便是!”
“谁去?”杨秋瞥了侯选一眼,不屑道,“那些世家的护院不是没有技击高手,一两个打不过你,十个二十个总行吧?难道你想让将军亲自动手?”
“将军怎么能动手?我去就我去!”侯选竟然一口应下,“他们有护院,难道我们没有士卒?等到带上兵马杀进去,我倒是要看看不给!”
“你疯了吗……”杨秋一脸骇然。
谁知阎行却说道:“就这么定了。侯选,你现在就去准备,明日白天去踩点,晚上去抢他娘的!”
“将军您就看好吧!”侯选闻言满脸兴奋。
抢劫可是能大捞一笔的肥差,他可不想错过,连看都没看杨秋一眼,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杨秋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劝道:“将军!这怎么可以?抢回来确实轻松,可眼下这个关结……想必是陛下的关键时刻,您不能给陛下找麻烦啊!再说了,纵兵劫掠对您的名声伤害很大,现在我们应该小心行事才对。”
此时阎行脸上没了怒气,盯着杨秋许久,他才问道:“杨秋,你我相识多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如今为何如此冷静?”
“将军,当下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
“说说吧,我很想知道。凉州人都是火爆直爽的性子,你这么冷静的真不多。”
“将军……”杨秋无奈,只得讲述了一件往事。
这件事阎行是知道的,当初马腾和孙坚交恶,马腾拉着韩遂在涪水关大战了许久,损失惨重,八健将直接没了一半,杨秋正是见过孙坚的实力后才发生的改变。
年少时哪个武将不是意气风发、睥睨天下?更何况是纵马飞驰的凉州人。
可那一战真的将杨秋的自信打得粉碎,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从那之后杨秋便开始改变,他明白自己武艺的上限也就这样了,只能寄希望于从其他方面获得帮助,比如让自己变得冷静可以更好的判断战场形势。
阎行听完后也是唏嘘不已,他也跟孙坚交过手,要不是自己武艺还行,也就死在那里了。
“唉……你能改变真不容易啊……”阎行叹息一声。
杨秋没心思讨论这些,依旧想要劝说阎行:“将军,您真不能纵兵劫掠啊!”
阎行却闻言笑道:“抢是一定要抢的,只是不抢兵书罢了。”
“那抢什么?抢什么都不行啊!”
“抢命!陛下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