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许是刘辩真的命不该绝,老天都在帮助他。
天空阴云密布,长安城中更是寒风呼啸,掩盖了太多太多的罪恶。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深院高墙能够抵挡许多东西,明枪暗箭、寒风大雪……
可惜厚重的石砖抵御不了恶意,发自内心、最纯粹的恶意……
散发恶意的人并不在乎其他,他只想杀死里面的人,里面所有的人。
“将军,您来了!”侯选打着哆嗦,时不时跳两下为自己保温。
秋末冬初,长安这个地方的鬼天气是真不好抗。
阎行走到他身边问道:“如何了?”
“将军,沿着这条小巷过去,直走第三家便是马家。他们家中养了许多恶犬,末将没让手下靠近,不过已经摸清楚了。”侯选为阎行指明了方向,最后还笑道,“嘿!马家!”
“扶风马氏本就是大族,马腾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你带人去吧,完事之后,那些狗就留给你们煮了。”
“多谢将军!将军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弟兄们真的许久没吃过肉了……”侯选嘿嘿一笑,从黑暗中呼唤出几十个人,匆匆向马家跑去。
黑夜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却也掩盖了逼近的危险,他并没有看到阎行眼中那阴冷的寒光。
一名亲兵从黑暗中走出来,低声问道:“将军,现在动手吗?”
“告诉他们,可以动手了。”阎行点了点头。
亲兵退入黑暗之中,不多时,马蹄声便在幽静的街道上响起,而伴随马蹄声出现的,则是一队队面色冰冷的士卒。
阎行指挥着士卒,顺着侯选指明的方向走去,他……或者说他们的目标同样也是马家……
马府之外,当阎行赶到时,里面已经响起了打斗与喝骂声,他命人将马府团团围住,不可放过任何一个人。
等布置好一切,他来到正门前,听到战斗已经到达了高潮。
马家不愧是能掌握巡城武侯的家族,家中高手相当多,阎行感觉此时处于劣势的竟然是侯选他们。
他其实无所谓谁输谁赢,反正最后赢的人肯定是他,不过他确实不能袖手旁观了,仅仅过去了片刻功夫,他就已经听到侯选求饶的声音了。
“破门。”阎行下达了命令。
士卒们立即拿斧子开始砸门,只是他们并没有破开,刚砸了两下,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只见门内走出一人,对眼前凶狠的士卒毫无惧色,反而笑道:“我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原来是阎将军设下了这般阵仗,阎将军怎么不自己亲自上?反而派了这么一个废物。”
话音未落,大门之内便扔出来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阎行接过火把照了照,发现正是侯选。
侯选此时非常凄惨,断了一只手一只脚,两个耳朵也没了,鼻子更是被削去半个。
“将军,救我……”他发出了凄惨的哀鸣,
阎行却抬起了火把,问道:“你是何人?”
“哈哈哈……你连本官都不知,就敢带人来放肆?”那人十分嚣张,喝道,“卫尉,马亮(编的)!”
“原来是马氏族长,久仰久仰。”阎行闻言笑了笑,同样喝道,“杀!”
“我看谁敢!”一声暴喝从门内传来。
与声音共同到达的,还有一柄雪亮的大刀,直取阎行脑袋。
阎行没有带自己的双锤,无法抵挡,只能侧身闪过的同时丢出火把,拔剑相迎。
只见火光到处,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怒目圆睁,满面煞气,向他杀了过来。
“来得好,看剑!”阎行眼中战意满满,宝剑如同蝴蝶穿花,直取对方咽喉。
壮汉没料到阎行剑法如此巧妙,急忙抽刀防御。
两人相错之际,壮汉躲过了致命一击,却被阎行在肩头削下一块皮肉。
“剑法不错,受死!”壮汉十分欣赏阎行的战场品德,不管身上伤痛,就要在此分个生死。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也低估了阎行此行的决心。
阎行和马氏没有仇怨,他只是最纯粹的想要将马氏斩尽杀绝,根本没什么武德可以讲。
只见他身形腾挪,手中剑影飘转,寒光一闪而逝,竟然袭向了马亮!
“狗贼住手!”壮汉见状大怒,手中大刀如影随形,但终究没能跟上阎行,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呃……”
数支弩箭射中了他的身体,有一支射穿胸膛,击碎了他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阎行毫无风度的一击直接将马亮枭首,马亮甚至没来得及惊讶,错愕的神色永远留在了他的脸上。
“杀!一个不留。”阎行长剑向门内一指,几百名士卒便从府邸四周涌了进去。
打斗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激烈的交战得以延续,并很快传来了一阵阵惨叫……
“你的武艺不错,军师也教了你军阵,你为何不用呢?”阎行来到侯选身边蹲下,低声问道,“侯选啊侯选,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难道是有钱胆子大,没钱胆子小吗?
我让你来踩点,结果你踩了个什么?这里可是卫尉府,你带着几十个人,不想着如何攻打,却想着偷鸡摸狗?”
“将军,末将知错了,救我……”侯选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他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希望阎行能拉他一把。
谁知阎行无动于衷,只是冷笑道:“凉州的狼群不需要弱者,我们可以养着没了牙的老狼,却不需要摇尾乞怜的狗。”
侯选的眼中塞满了惊恐,他知道阎行说到做到,自己已经没救了。
可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他用尽力气,以有生以来最卑微的声音祈求着,希望阎行能够救他一命,希望能够苟活下来。
然而,凛冽的寒风吹过,将他卑微的声音掩盖住,卷起的雪花也掩埋住了他求生的心。
下雪了……
阎行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白茫茫一片,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像侯选的生死,就像马氏的存亡,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今夜城中掀起的波澜,马氏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十几家正经历着相同的事情。
跨上一匹早已准备好的战马,战马两侧挂着他熟悉的战锤。
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需要去下一个地方,也是波澜的最中心、最危险的地方。
“杨秋,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喃喃一声,催动战马,阎行疾驰而去。
事实上,阎行的担忧是多余的,杨秋要比他想象中更稳重,只是此时表现得比较……跳脱而已。
“狗日的,老子就是要出去喝酒怎么了?”杨秋指着对面一队穿戴整齐地士卒骂道,“整日在那个鸟皇宫里,老子闲出个鸟来,出来消遣消遣怎么了?
别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以为攀上了高枝就是凤凰了?你们就是阎行养的一条狗。
阎行能吃肉,你们狗日的啃骨头,我们这些大头兵凭什么干看着?
老子就要喝酒!就要吃肉!嘴巴淡出个鸟来,还不让吃喝了?
老子是追随安定王的,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不光要喝酒吃肉,老子还要玩儿女人!你们能将老子怎么样?”
街道对面的人听着他的骂声一言不发,当然,他们也不敢说话,毕竟骂他们的是他们的主人,他们都是杨秋的亲卫。
他们只能按照约定排好阵型,一步步向杨秋逼近。
是的,这就是法正设计的一场戏,用来辨别那个军营里住的是城防军的戏,只是杨秋的发挥有些好而已。
随着一步步逼近,杨秋身后一群衣衫不整的士卒也开始了高声叫骂,满嘴都是不服。
“住口!”一声暴喝响起,叫骂声显然惊动了两旁军营中的人,有人站在墙头制止,“你们是谁的士卒?深夜饮酒作乐,视军法于无物?好大的狗胆!休要大声聒噪,速速束手就擒,和你家主将的亲兵回去受罚!”
杨秋看了看那人,心里便已经明白,看来住在东校场的应该是精锐的东军,也只有东军才会以军法约束自己。
可还未等他说话,另一边墙头同样响起了声音:“打!打!打个头破血流才好!整日闲得要死,好容易有个热闹看。哈哈哈哈……”
“住口!”东军士卒闻言勃然大怒,喝道,“你们也算是士卒?无视军法军纪,整日得过且过,也配得上‘士卒’二字?真真羞与尔等为伍!
那些亲兵,赶紧将这些废物带走。军营重地,岂可喧嚣?”
“你是狗吗?这么喜欢抓老鼠?有你什么事?”城防军这边对于东军士卒的态度显然非常不满,不过他们也不太敢在东军面前造次,只能继续鼓动杨秋,“快反抗,快反抗!我告诉你们,现在不打可就来不及了,按照军法,你们这样回去肯定要被斩首,打死他们之后赶紧跑!哈哈哈哈……接着!”
城防军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阵大笑后,竟然有人将兵刃抛给杨秋。
杨秋接过兵器,心中不觉发出一声冷笑。
既然刀子都递到他手里了,那再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手中这柄质地不错的武器。
“杀!”
一声大喝过后,杨秋身后的士卒纷纷从凌乱的衣服中翻出兵刃,一个个更是配合默契,垫脚的垫脚,抬人的抬人,将同伴送到了西营墙头。
杨秋武艺本就不错,比其他士卒要快上不少,翻上墙头后一刀一个,将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人一个个砍掉脑袋,其他的城防军此时竟然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