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税,一个国家财政绕不开的词汇,哪怕在这个时代,也是财政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能在春秋战国都称霸的齐国,齐国地处胶东半岛,汉时便是青州,多山、多泽、多河、临海,耕地稀少,相对贫瘠。
让齐国强盛的原因不是君王有多贤明,而是商税赋予的绝对底气。
一句话:爷有钱,就是能扛!
王弋老早就盯上了商税,但是时局动荡,经营混乱,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突破口让他进行整合。
如今突破口有了,利益集团的联盟也有了瓦解的迹象,只要再解决一个问题,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他就已经大获全胜了。
“诸位,羊毛只是其一,很多东西都可以进行改革。麻布、丝绸、绢布、瓷器、陶器、漆器等等都可以。有些地方适合种桑;有些地方适合种麻;有些地方的泥土适合烧纸瓷器……
根据土地不同,各地应该因地制宜,在保留基本耕地的情况下,或是种植、或是开发当地特有的原料。
各地官府不仅要管理,还有配合、帮助当地百姓,要形成规模。
此事需要循序渐进,孤会重点关注,明镜司会参与到每一件之中。
诸位可有异议?”
当然没人有异议,毕竟王弋提出来的东西非常新颖,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门道,都选择保持观望。
王弋却高兴不已,最后的一步终于完成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羊能吃人,桑也能吃人,土也能吃人,任何能够产生暴利的东西,哪怕是原材料都会在世家豪族们的操控下,将一个个百姓生吞活剥。
他是信不过户部监察的,需要将明镜司放进去,可是像明镜司这样的机构必定会受到大多数人反感,能够一次成功确实让他喜出望外。
不过既然开心过了,就要展开一些不高兴的事。
伴随着吕邪开始宣读朝堂纪律,大臣们的心再次提振起来,不少人跃跃欲试。
“殿下,臣有事奏。”抢在所有人之前,兵部官员那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一般在大朝上出现文武之争,文官阵营都是御史台打先锋,武将阵营都是典军府中以周瑜为首的文官应战。
千万不要小看典军府里的文官,他们只是走武勋的路而已,都是世家出身,嘴皮子不比御史台的御史差。
正是有他们这么强的战斗力,兵部在大朝之中基本上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除非有些事情直接落到指定的人头上,否则他们轻易不会发言。
而当大臣们看到兵部到底是谁站出来之后,有些人更是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站出来的人竟然会是郭嘉!
上一次大朝被程显的事搞得很多人都没有机会将右军拿出来,这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誓要给武将一些颜色看看,至少不能让王弋将兵权全都抓在自己手里。
郭嘉的出现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兵部薄弱的存在感让他们没有在意,结果吃了个闷亏。
不过郭嘉说的话却让心中重燃希望,只听郭嘉说道:“殿下,臣弹劾张辽张文远,纵容手下士卒贩卖兵器谋取私利,罪不容诛。”
“此话当真?”王弋在上面配合着。
“殿下,此事乃臣亲眼所见,被右军先锋官张儁乂揭发,当场斩杀过一个校尉。”
“张文远何在 ?”王弋将目光移到典军府的方向。
立即有官员出列说道:“启禀殿下,张文远此时应在率军回来的路上。”
“来人,持孤手令,命赵子龙将张文远捉回来。”王弋的脸色非常难看,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节节攀升。
侍卫接过手令,刚出了殿门片刻,就带着赵云又回来了,就好像赵云一直守在门口一样。
大臣们先是不解,继而变成震撼,只因进来的不止有赵云,还有张辽张文远……
“殿下,臣张文远前来请罪。”张辽上来也不废话,单膝跪地就是一个大礼。
王弋却冷笑道:“孤可受不起。你张文远率领的右军多厉害啊,为孤开疆拓土,百战百胜,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得的?”
“臣有罪……”
“有罪?你是十恶不赦知道吗!”王弋拍案而起,愤怒地咆哮,“孤是少了你们一口吃的,还是短了你们一件穿的?家里少分田了?还是军饷少给了?有什么困难让你们敢倒卖兵器?哪来的胆子敢倒卖兵器?
好啊,好啊!既然你们看不上孤给的兵器,那你们就自己弄吧。
右军全员解甲,全都给孤在军营中反省。
日后出征,肉身挡箭,双手杀敌!”
“殿下,臣……”
“你不服?你还敢不服?你还有脸不服 ?
一颗鼠粪能坏一锅汤,不是因为鼠粪恶臭,而是贼鼠已经多到敢在炉灶边活动了。
张文远,你太让孤失望了。
日后孤也用不着你领军了,你就回去种地吧!
来人,削去张辽所有官职,贬为平民,囚禁于邺城。在此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永远不得踏出邺城半步。
若你要是也和此事有关,谁也保不了你!”
“臣知罪……”张辽将头压得更低,沉声说道,“殿下,臣已将所有涉事人员全部带来,请殿下发落。”
“查!一查到底,一个都不许放过!”王弋暴怒无比,将桌案拍得梆梆作响。
大臣们的神色各异,有的满脸无奈,有的唯有苦笑。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场戏,哪有那么巧的?这边郭嘉刚弹劾,另一边张辽就带人回来了?
最气人的是张辽演戏非常拙劣,一上来什么话都不说就请罪?
可是就算他们无奈也罢,愤怒也罢,都只能将所有的想法丢进心中存放垃圾的那个最阴暗的角落。
这场戏无论再如何胡闹,却代表了王弋的态度——右军谁也不能碰。
张辽被带了出去,右军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君臣之间的博弈还没有结束。
政争就是这样,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展开了进攻,就必须进攻下去,否则失败的只可能是自己。
王弋说不让碰右军就不碰了?他以为他是谁?他只不过是组建了右军而已,只不过是个君主罢了,河北的天是他王弋撑起来的,可这片天却属于世家。
“殿下,臣有事奏。”立即有人站出来说道,“殿下坐拥数万大军,甲胄精良,兵器锋利,乃是天下最强之师。
军队征战时由各位猛将统帅自然百战百胜,然而平日里将军队交由那些武夫管理,臣以为有些不妥。”
“你说这话是看不起我典军府吗?”还未等王弋说话,立即有人跳出来驳斥,“殿下早有旨意,军队平日休整、操演等一切事宜皆由典军府管理,我等早已陈列好各项法令,用得着你来质疑?”
“哦?那法令还真是严格呢,都有人敢溜出军营贩卖军械了,可喜可贺啊……”
“你!”
“够了。”王弋喝止住争吵,问道,“陈御史,你有何良策?”
陈御史不再理会典军府的人,行了一礼说道:“臣以为军队不应在战时才派遣监军,平时也应该有监军跟随军队。”
“陈御史觉得应该派谁做监军呢?”
“臣以为御史台、督察院的官员都可以。”
“为何不是兵部?”王弋坐回王座,心中不禁觉冷笑起来,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敢让自己妥协。
“殿下,兵部长于军事,却短于律法。”
“那刑部官员不是更好?”
“殿下,刑部长于律法,但短于人情。”
“人情?陈御史,军中说一不二,军令一出,不讲人情。”
“殿下,战时自然不能讲人情,可平日里也不好过于苛责将士。”
“哦?那你和孤说一说,什么时候要讲人情?”
“殿下,臣举一例。军中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平日里难免发生一些口角,若没有动手,劝导管教即可,不必军法从事。”陈御史振振有词。
他这话真给王弋听乐了,笑道:“监军就主管这些?”
“自然不止于此。臣以为监军应记录行军路线、事宜等日常琐事;应在将领做出决断后陈书殿下;应管控军纪;应为将领出谋划策;应督促全军一切以殿下旨意为先。”陈御史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天衣无缝,王弋一定会因为能够随时掌控军队而答应下来。
可他并没有看到随着他每提一条建议,典军府和兵部的官员双眼就瞪大一分,说到最后都官员们都下意识捂着嘴巴,好让自己不惊呼出声。
王弋听得哭笑不得,他都差点因为陈御史过于愚蠢而想要放过这家伙了。
按照陈御史所想,监军要掌管行军日志、钦差、宪兵、参谋的所有权力,那么将领有什么权力呢?甚至说王弋在不亲征的情况下,他的权力该如何实行呢?
“陈御史,你知不知道孤也是行伍出身?”王弋起身,一步步走到陈御史面前,边走边说,“你要掌管行军日志,那你告诉孤,监军若是叛变,军队还有活路吗?
战场瞬息万变,战机转瞬即逝。等监军将将领的决断传到孤面前,孤和将领的判断相悖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