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她不禁微微瑟缩。
尽管身在他怀里,那兜头的晚风吹打在鬓边,隐隐作痛,她现在很畏寒。
感受到怀里人畏寒的动作,他收住要训人的冲动,心下一片遗憾。
她的身子骨坏了,大不如从前。
赫连长泽直接将人抱回后院,走在熟悉的长廊上,她百感千回。
曾经,他无数次送她回房,一前一后,她细数过长廊下的石板,数过廊檐下的灯笼,也曾凝望过那树西府海棠。
这次,他抱着她,不是一前一后,是一体的。
她微微抬眼,就看见那树西府海棠,花期正盛。
这花可以开这么久吗?
她想,花比人强。
她垂眸,不再瞧那树西府海棠,也不再数这长廊尽头的台阶,她只缩在他怀里。
时间不多了,明日一早,他就会离开,这个胸怀,从此为界,她再也不会依恋。
赫连长泽明显感到怀里人的气息弱了三分,他不经意打望一眼那西府海棠,花开繁簇,花娇如人靥。
他垂眸,扫一眼她的面靥,白皙,吹弹即破,仿佛多瞧几眼,就会碎裂似的。
容颜易老花易落,何是人间留得住?
他几不可闻的叹气,抬步跨进门去。
青辞乐颠颠地服侍云生,这些日子,这个女娃蜕变了不少,看得出来,安顺待她很好。
云生瞧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如同归家一样。
晚膳是在云生房里用的,晚膳用毕后,赫连长泽盯着紫嫣,继续训人。
“说吧,你想干嘛?”赫连长泽冷着声紫嫣。
紫嫣下意识望向云生,赫连长泽即时出声,“不许看她,不许求助,看我这里!”
云生在一旁置若未闻,他训娃,她不做声,紫嫣胆子太大,若是没一个人降得住,以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
紫嫣垂眸,她也不敢看赫连长泽,垂眸沉默。
“不说话?行,这就派人送回......”
他一句话未说完,紫嫣猛地抬头,急急开口,“我说,说!”
赫连长泽冷眉盯着他,等她自己交代。
“......我就是想来看你们,凤梧哥哥受伤,我担心......”
他盯着紫嫣,质问,“哪用得着你犯逃偷跑?”
紫嫣虽怕他,说话却是不犹豫的,“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答应......”
这一下惹起了赫连长泽的怒火,他几乎吼出声,“说了,我们不答应,所以你就私自跑?你还有理了?”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才多大,遇到歹人怎么办?”
“银子不够使的时候,衣裳不够换的时候,车马不能行的时候,你怎么办?靠哭吗?”
“若是山匪打劫,或是人贩子把你卖了,我上哪儿去寻你?啊?你跟我说,那时候,我上哪儿寻?”
他一把抓起一旁的花尺,抬手就要打过去,扬了好几回,终是没有下得去手。
最后,他颓丧地垂手,将花尺搁在一边,一语不发。
紫嫣难受得紧,她只是想来看他们,没想到会让他如此忧心,她知错了,但是她不后悔。
泪水瞬时夺眶而出,紫嫣自行跪下认错,“我知道错了!主子,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我还是要寻来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可以做很多事,主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惹麻烦的......”
她这一通话,不仅没使赫连长泽歇了怒火,反而更加生气,这孩子大了,是要翻天吗?
“我不是你主子!也管不了了......”
紫嫣慌了,她怕他不管她,她忙哭着跪行过去,仰着头望着盛怒的人,她胡乱擦掉簌簌而落的泪水,哽咽说,“不是,管得了,管得了!我听你管,我要你管,你不能不管我,我只有你们了呀!”
赫连长泽挺直的身子,瞬时一曲,是啊,她有的,也不多。
紫嫣啜泣不已,哽咽地继续说。
“我不是不听话,不是要惹你们生气,我就是想你们,想跟你们呆在一处!”
“我也不是不想去学堂,去学堂了,就再也不能跟你们在一处了!”
“回回都说会早点回去看我,回回都说下次带我一起走,可是你们一次都没有!”
“你们捡回我后,回了三次府,总共呆了五十三天,可是我在府里等了五年,没有一天不盼着你们回来啊!”
她伸手拉住赫连长泽的衣袖,望着他,哭得停不下来。
他垂眸瞧着她哭得不成样子,满腔怒火,就这么被灭的无影无踪。
是呀,五年了,带她回府五年了,却是只回了三次,在一起呆了五十三天。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沉重。
泪水从她小小的眼眸里涌出,他不忍,抬手拉她起身,紫嫣不动。
又是一个倔脾气,他无奈地叹气,抬手替紫嫣拭泪。
紫嫣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尽量止住哭泣,哽咽说:“所以,我知道错了,我认错!但,不管怎样,我都是要来的,我要跟你们呆在一处,当个武将,我不要做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