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策马奔跑了很远,马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赫连长泽瞧着自己给她弄乱的发,嘴角微翘。
他瞧着她微乱的发,温声启唇,“恨吗?当初是恨的!”
云生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呢?不恨了吗?”
他想了想道,“嗯,现在,不恨了!我当初恨太子横刀夺爱,恨皇上恶意拆散,恨他们很多人,现在,一点都不想恨了。”
云生不理解,闷声问,“为什么呢?恨意,是这么轻易消除的吗?”
赫连长泽任凭她在风里张扬的青丝,拂过自己面颊,曾经空缺的地方,此刻被她填充得满满当当。
他温声说:“不是,因为有你!”
云生微微一缩,缩在他怀里,静静地听他说。
“因为你,让我感受到了,他们谁都不能让我感受到的爱意!让我明白了,真正心疼时,是会窒息的!也让我变得平和了,平和的跟人处,平和的跟自己相处!”
他曾一度心怀恨意,连自己都恨!
他曾一度什么都不想要了,想玉石俱焚!
他曾一度质疑自己的存在,什么都想不通!
可是,有一人一直在救他于水火,一次又一次将他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渐渐地,行将就木也会枯木逢春。
“一个你,就抵了他们所有人啊!”
“你,可以让我不去计较曾经经历的所有不公,可以填满所有的空缺,抹平一切恨意。”
云生听他说这些,心里似暖流流淌,她整个人如同氤氲在温泉里,如痴如醉。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吗?
所以,她不仅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被爱的人啊!
他闷闷地问呆傻在怀里的人,“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只要有那个人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云生微微低头,她怎么会不懂呢?
她就是啊,只要有身后这个人在,之前那十几年非人的生活,都不算什么。
“知道,就是只要有你,一切都值得!”
赫连长泽轻轻嗅着她的发,温声说:“就是如此”。
两个被世人抛弃的人,在这一刻,彼此依偎,彼此救赎,且救赎成功。
许久,她从呆傻中回过神来,仰头望着他的眼,四目相接,而后,又轻轻垂眸,将视线收回。
那双凤眼里的情意,能使她沉醉,但是她不能醉,她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她怕自己陷进去,就再也狠不下心。
他不恨,但她恨呀!
她沉声说:“真好!不恨,即无爱!长泽,你以后都要好好对自己,她们都不值得你掏心掏肺,我不许你再对她好!”
赫连长泽知道她说的是谁,也温声道:“好!不对她好,她跟我们早就无关了!”
她跟我们早就无关了!
他用下颌触碰着云生的青丝,眼眸望着虚空,闷闷地出声,“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不许丢下我!”
不许丢下我!他这一句,直戳云生的心肺。
她怎么会想丢弃他?
她要怎么告诉他,离开不是丢弃!
云生手指一顿,忽然觉得今日闹这一场,对他,终是于心不忍。
她略微仰头,抬眼望他,这样刚刚望见他的下巴。
她温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
赫连长泽勒住缰绳,垂眸看她,眼里是关不住的情意,他闷声道:“先答应我,说好!说不会丢下我!”
她就这么仰望他,内里早已泛滥,不容得说不啊,面对这个人,她说不出伤害他的话!
良久,她轻轻点头,闷声说好。
赫连长泽在等她回答的时候,不自觉地望向远方,他怕,怕等不到她说好。
听到她说出好字,他这才从辽远的地方将视线移回来,注释着她,他缓缓抬起手掌,轻覆她的侧脸,轻声说:“不许说对不起,你没有闹,我喜欢你跟我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云生像安来贴她那样,贴着他宽厚的手掌,跟他对视,她遇到这个人,是此生唯一的幸事。
只可惜,此生缘太浅,光是遇见,就耗费了她一生的好运气。
不知何时,乌桕已经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