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他以前的事,云生静静地听。
她知道的,他以前也很不如意。
“有一次,宫里设宴,犒赏有功之臣及家眷,因为风寒发热,我无法参加宫宴,被留在殿里。下头人好吃酒赌钱,所以没人管我,我烧的迷糊,糊里糊涂地走出宫殿,然后晕倒在了门口。”
“是被一个小女娃叫醒的!”
云生听到此处,大概能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而那个女娃,她知道,应该就是今日的太子妃。
她温声接口,“是今时的太子妃,罗雨桐吗?”
她直呼其名,也没觉得有多大逆不道。
赫连长泽收回视线,垂眸,跟她对视,他温声回她,“嗯!就是当时被封为上将军的罗骞之女,罗雨桐,今时的太子妃。”
云生微微笑了,咧嘴问:“闺名是叫瑶瑶还是瑶儿?”
赫连长泽微微汗颜,嘴角一弯,温声责怪她,“没大没小!”
云生顺着他的话头说,“那日她救了你,所以你对她印象深刻,然后你就一直记在心里呢?”
赫连长泽点头,轻声道:“嗯,也不是。不是因为她救了我,是她向皇上告状,处置了宫里吃酒赌钱的婢女内侍,从那以后,皇上才开始关注我的饮食起居。”
云生懂了,因为有皇上的关注,肯定会比以前过得好,至少不会挨饿受冻。
“所以,你很感激她!”
“嗯,感激她!因为第二年,安总管就被皇上拨到我身边来照顾,那时我才真正好起来吧!”
云生唏嘘,一个皇子,被下人欺负,无人撑腰,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那后来,这种感激就变成喜欢了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赫连长泽一手揽紧她,一手轻轻勒紧缰绳,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嗯,一直记得她吧!后来出宫建府,在朱雀街碰过一面,她的马车被惊,我为了还她当日之恩,出手救了她,然后送她回府。”
一直记在心里的人,然后重逢,也都长大了,自然会暗生情愫吧!
云生好奇地问,“然后呢?”
赫连长泽低头,用下颌剐蹭她的头,柔声说:“怎么这么好奇?顽皮!”
云生不动,咯咯偷笑,头顶传来他闷闷地声音。
“然后,她送了我一个香囊,我们开始互通信笺,久而久之,就通了七年的信。”
云生听着,微微泛酸,七年啊,好生长久,好生浪漫,还送香囊,哼。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赫连长泽微微叹气,以前他不懂,只是习惯跟那个人通信,她成了他在京都里的依恋,那时他应该是喜欢的。
但是,直到今日,他抽肠断气一般的心痛,使得他重新来审视这一段感情,那是什么情呢?是爱情吗?
他不敢说不是,这是对自己、也是对怀里这个人的不负责。
“喜欢!因为成了习惯,我远在北地,她是在京都盼着我归去的人。”
云生也微微叹气,不为别的,只为他曾经的孤独无依。
“但是,云生,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云生不懂,因为她只喜欢过他,不懂喜欢还有很多种。
她仰头望着他,他怕她脖子疼,便轻轻磨蹭一下她的头顶,温声道:“别一直仰着,脖子疼,你坐好,我说给你听。”
云生依言坐好,靠在他怀里,静静听着。
“对她的喜欢,一开始是一种依赖吧,因为那时太小了,有人帮过自己,就会一直记得。后来,成了习惯,习惯有个人在京都等,习惯跟一个人写信。”
说到依赖,云生大概懂了,他曾那样依赖凤梧,那样依赖横颜,他只是怕孤独。
“长泽,你听到她要成婚时,很难过很心痛是不是?所以才不吃不喝......”
赫连长泽感觉牙疼,将往事剖开,他觉得自己那时很幼稚。
“很难过,因为她不是我的了,再也没人跟我写信了,在京都,等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调整一些心绪,诚实道:“心痛,也有,但跟今日的心疼不一样,你今日让我知道了,心痛到窒息是什么样的,看着你哭,我就心疼,看你痛,就想替你痛。”
“听到她要成婚时,也心疼,心疼她要嫁个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更多的是,心里空了,有一处缺失了。还有一种不甘心吧,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
云生知道,他连一本字帖都守不住,他在意的东西,总是有人抢。
她微微叹气,轻声问:“那你恨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