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乱猜,孟摇光直接撕开包装,把盖子打开了,片刻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头顶微橘的灯光流泻在她发上肩上,将少女发怔的神情映照得朦朦胧胧。
盯着录音笔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最后选择放下,先去洗漱,又再复习了一遍明天要拍摄的内容后,才关掉灯,拿着那支录音笔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
直到世界变得黑暗一片,她又一动不动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按下了录音笔上的按钮。
一阵沙沙声,闷在尚还微凉的被子里,有种会让人身临其境的时空错乱感,而当申玉的声音从小小的录音笔里传出来时,即便因为距离和电波而有几分失真,孟摇光也依旧想起了申玉的脸。
那张苍白的,总是低着头,连鼻尖都仿佛带着不安的脸。
“摇光,我很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交流,很多话,我当着你的面真的说不出来,哪怕是我的父母我都无法坦诚相待。”
她的声音虚弱,沙沙地,断断续续地流淌在黑暗的空间里。
“其实,你让我不要告诉警方,这种叮嘱根本就是多余的,除了被困在地下,一直用愤怒和恐惧填充自己,一直诅咒着那个地方那些人的时候——在我冷静的每一分每一秒,在你拉着我走向那条通道,在我离开那里后的任何时间,我都没有想过要举报,要坦诚。”
她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说话却越来越艰难,偶尔夹杂着一些闷而遥远的喇叭声,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这让孟摇光产生了一种直觉,她也是在被窝里录的,就在靠窗的酒店房间里。
“我太懦弱了,摇光。”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可只要亲眼见过那些人,亲耳听见他们说的话,看见他们做的事……”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止住了后面像是要自我开脱一样的话,稍微靠近设备,声音变大了点,语气却反而更轻了:“你知道我在那里看见什么了吗?摇光。”
“一些我曾在新闻里见过的人,他们像任何ktv包房里的人一样,在包厢里唱歌,喝酒,玩游戏,抽烟……”她顿了一下,“我以为是抽烟,可薇薇告诉我不是的。”
“她说那些是货。”
“其实不用她说,我多看了几天也就明白了。”
“因为那些人最开始还能保持衣冠楚楚,可当包厢里的烟雾越来越多,他们就会开始发疯……”她的牙齿都颤抖起来,“有的会拉着几个女孩儿去别的房间,有的会直接在包厢里扒光别人的衣服,还有的会打人,一耳光一耳光的抽,他们有专门的虐待工具,不同价位有不同的玩法……”
录音笔里传出牙齿碰撞时才会发出的哒哒声,申玉的嗓音越发的轻也越发的哑,即便隔着时空和电流也能叫人察觉到她快要失控的情绪。
“我,我……我刚开始醒来的时候,曾,曾……”她最后是死死咬住牙关才能说出来,“曾也被带进过一间房里,他们说那是服务生的提前培训,还说像我这种长相是高级货,价格最高,所以下的功夫也就最仔细。”
“……”她猛地屏住了呼吸,孟摇光也下意识和她一起停住了呼吸。
她裹在黑暗的被子里,听着那边黑海一般的沉默,仿佛亲眼看见那个苍白瘦弱的女人,如自己一般蜷缩在被子里,细细的手臂颤抖着环住身体,为了强压住激烈的情绪而半晌无法出声。
“摇光,你知道吗?”她最后还是没能仔细描述那段经历,只是轻声开口告诉她,“那里的女人进包厢,都是跪着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