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掉了个稀碎,耳边瓷器碰撞出的清脆声响,显得格外吵。
对面楚家三兄弟同一个动作,探着头试图听他们在聊什么。
不过须臾之间,任南酌大概猜到小戏子在家里是什么地位。
他存心逗他,故意拖着腔调:“梨园的事情,想来你家里人不知道。”
戏子的身份能有多好听?
甚至还不如舞厅的舞女。
楚老三,自己那位便宜爹,要面子,一旦知道他在梨园,恐怕要清理门户。
经过上一个世界,楚栖年很讨厌被旁人控制着……被动的局面。
“任大帅为何一定要为难我一个小喽啰?”他眼睛太过于清澈,很亮,一眼看过去会以为他含着泪。
任南酌无意惹他生气,又把排骨推回他面前。
“放心,我倒是没有嚼舌根这种毛病。”
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莫名惹人发笑。
任南酌看他开心了,问道:“你叫名字什么?”
“楚识砚。”楚栖年回答的很干脆。
是他了。
任南酌心想,清晰悠长的语调。
即便唱戏,也不会显得阴柔女气。
楚栖年拍拍饱胀的肚皮,准备走人,刚站起身,又听便宜爹大喊:
“识砚啊!快给大帅敬酒,大帅坐在你身边,你就得招呼好!”
楚栖年想走,故意低头问:“大帅喝酒吗?”
笃定了他会拒绝一样,任南酌不太想放他走。
“既然他们让你敬酒,我也不好让你下不来台。”
任南酌拿过酒杯,喝光里边剩的酒,主动递过杯子。
小戏子不太情愿地坐回去,拿过酒壶,只是倒了个底。
“如果胃疼,喝点醪糟汤——要不然,我帮您盛一碗?”
原本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来次宴席,也是因为副官办事效率高,很快查到了楚府。
任南酌心中微动:“好。”
楚栖年盛了满满一碗醪糟汤,汤上来没多久,装在砂锅里,正滚烫着。
手没注意抖了一下,泼出来一点在手背上。
他也没在意,神色自若地把汤放在任南酌面前:“大帅,喝汤。”
任南酌眉头一皱。
楚栖年以为他不喜欢。
“擦一下。”任南酌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叠成方块的手帕。
“副官,去买烫伤膏。”
“不、不用麻烦,一会儿就能长好……”
副官办事儿也是雷厉风行,没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
只留楚家几位长辈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以及这一桌的小姐们好奇的视线。
任南酌看出楚栖年的窘迫,拿起勺子搅两下醪糟汤:“明个儿还去吗?”
两人见了三次,第四次说上话,却有那么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楚栖年嗯了一声:“去的。”
任南酌又问:“喜欢这汤?”
“喜欢,里边再加藕粉圆子的,最好能再放点桂花蜜。”楚栖年擦去手背溅上的汤。
原本想还,一看手帕已经脏了一小块,只能先收起来。
不过十分钟,副官回来,从口袋里拿出十来支治烫伤的药膏。
“属下还买了去疤的。”副官双手递上。
楚栖年看这阵势,没忍住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