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却跟不认识她似的,乐呵呵地朝几人行了礼,然后用神秘的语气介绍道:“马上要开演的,是咱们戏班从未公开演出的剧目《梁祝》,这出戏说来可就特别了……”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可《梁祝》不就是演过许多次的寻常剧目嘛。
侯夫人本觉得有些好笑,可余光瞥见刚才还神游太虚的沈明珠,发现她竟是坐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位班主,似是十分期待他要说什么。
她想不明白缘由,只当沈明珠喜欢这般故弄玄虚,于是配合地问道:“这出戏到底特殊在哪儿呢?”
周叔将胸一挺,得意道:“这可是我们家少爷亲自登台演出的第一部戏呢。”
沈明珠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说的少爷不会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吧。
侯夫人也奇了:“你们少爷是什么名角之后吗?”
周叔十分实诚地摇了摇头。
侯夫人又问:“那他可是师出名门?”
周叔答道:“少爷是找宁田师傅学的戏,但是并没有拜他为师。”
侯夫人有点不满了,宁田虽是戏曲名家,可他收徒无数,这少爷连师门都没入,怎么听怎么像只是玩票而已。
于是她板起脸道:“今日是我珠儿贺宴,可不是给什么戏班少爷练手的。班主何以这般自信,觉得他初次登台,就能演得出彩,讨得明珠欢心?”
周叔眯眼笑道:“夫人您尽管放心,咱们这出戏不说多出彩,必定能博得四姑娘一笑。”
侯夫人嗤笑一声,正想说这班主也太不懂礼数,如何敢夸下这种海口,旁边的沈明珠却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道:“娘亲,就让他们演吧,我想看看。”
侯夫人回头一看,沈明珠双眸中竟饱含期盼,和刚才悻悻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于是她猜测女儿可能看腻了刚才那些戏目,想看些不同的花样。
这么想来,管他什么少爷不少爷,能让明珠开心就行。
侯夫人于是对周叔道:“去吧,让他们开演吧。”
周叔笑着点头,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珠一眼。
沈明珠攥紧帕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实在不敢想那位少爷究竟是谁,怎么想都觉得太过荒谬。
这时,台上锣鼓声起,演的是梁祝求学时的一场。
当一身戏服、涂着厚重脸谱的梁山伯走出来时,沈明珠没忍住瞪大了眼,心跳得快要飞出来。
那样谪仙一般慵懒,对任何事都不愿上心的人,怎会愿意将自己打扮成这般模样,站在戏台之上演出一场戏。
苏锦璃见她呆呆愣住的模样,笑着推过一盘糕点,靠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可要认真看,这位少爷为了给你贺寿,可是难得勤奋,练了许久才练成的。”
沈明珠按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凝向台上那个原本已十分熟悉的人,见他认真在台上唱念做打,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这出戏是梁山伯与男装的祝英台一同求学,祝英台对梁山伯生出了情愫,可明白两人身份有别,只能暗自压抑。
梁山伯只知对这位祝兄格外不同,却不敢深究原因,怕会触及那最隐秘的心事。
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儿女掩饰着心意,只能以兄弟相处,却又忍不住越陷越深……
扮作梁山伯的江书亭演得十分专注,那样小心翼翼又难掩心动的模样,竟让沈明珠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