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缓缓停住,苏锦璃扶着车门走下,还不忘将披风的带子系好。
这日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得人遍体生寒,也亏他们能在书局门口站着,看上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模样。
徐夫人急了,拉住她的胳膊提醒道:“你这一去,可就没法回转了。”
按她的想法,有什么事都等到回府再问,夫妻之间留一线,要进要退都能由彼此掌控。
可若是女儿当街捅破,这事就再无斡旋余地了。
除了皆大欢喜,就是鱼死网破。
她不由得暗自焦急,女儿以前看得挺通透的,怎么能在这件事上这般冲动呢。
自从女儿嫁了沈心驰开始,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没想到一路只等到她扬眉吐气、得封诰命,要是如今栽在纳妾之事上,那可真够憋屈的。
可苏锦璃好像跟本不懂这些,只宽慰了她一句:“娘亲不必担忧。”便径直走了下去。
此时长街之上刮起北风,吹得书局的招牌“呼呼”作响。
高从兰穿着薄薄的直裰,被风吹得贴着玲珑身段,她根本未准备披风和手炉,这时冷得直缩脖子。
可无论她如何暗示,面前之人都没有半点陪她进去坐着的意思,于是她狠了狠心,冻着就冻着吧,若是能冻晕过去,他总不会避而不扶吧。
光这么想着,她就已经觉得飘飘然。
再看站在面前之人,较之她记忆中的俊美雅正,又多了几分迷人的疏朗气质,于是她脸颊不自觉染上酡红,身体虚浮地打晃,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厥。
沈心驰皱眉看她道:“高娘子这般不适,还是快上马车回去吧。”
高从兰连忙摇头,楚楚地抱着双臂道:“并没有不适,只是被风吹得有些发晕。”
她偷偷瞥一眼他身上披着的大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沈大人素来的君子之名,至少得把大氅借她披上吧。
沈心驰却是一脸不解道:“既然冷了,为何不上马车,要在这儿站着吹风?”
高从兰被这话给噎到,没想到他竟不懂怜香惜玉,就这么看着她受冻,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酸楚。
再想想沈大人公务繁忙,娶的妻子也是胸无点墨之人,不解风情也是正常。
若她真能进侯府,必定让他懂得什么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知情识趣,红袖添香。
于是她一副弱风扶柳状,将手里的书册捧起递过去道:“沈大人曾同爷爷提过,说知道这本书收藏在我家藏书阁里,想借去看看。可惜这本书早已流落出府,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爷爷同我说时,我便留了心,一直派人四处打听,终于在这书局里找到。我怕夜长梦多,便亲自过来买了。”
沈心驰眉头皱得更深:“你从家中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找这本书?”
高从兰怯怯点头,她冒着冬日寒风,扮男装也要跑出来,就为了给他找一本随口提过喜欢的书。
这样的深情与雅意,任谁听了都会感动吧。
谁知沈心驰面容一沉,冷声道:“你可知你爷爷着急找你,竟求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又将此事交给我来办,让我放下公务,带一队禁军来京中寻你。高娘子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怎能这般不知轻重,任意妄为!”
高从兰只见过沈心驰温柔谦和的模样,从未想过会被他这般冷酷的指责,满腔柔情被击碎,没忍住眼泪就流了出来。
苏锦璃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
沈心驰背对着她,不知说着什么,而他对面那位小娘子却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