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更不明白她忽然来这里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的缘由,只能垂着头,盯着自己缝缝又补补过的棉靴。
沈幼莺见状,索性将话本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你不必紧张,我们冒昧来访,皆是为了这个话本。这是你写的吧?”
陈幺娘接过翻看后,忐忑点头:“是我写的。”
“我们夫妻到青岩镇上游玩时,正好在赵家茶馆听了会儿说书,说书先生说得就是这话本里的故事。当时赵家兄妹见我有兴趣,便骗我说这话本是赵梅儿写的。”沈幼莺隐去了一些曲折,只讲来意娓娓道来:“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正好闺中好友又开了书铺,本是有意为赵梅儿牵线……”
她说话时注意着陈幺娘的神色,见她神情波动,才继续道:“结果却无意得知赵梅儿是冒名顶替,你才是话本真正的主人。我不愿真正有才能的人被埋没,所以才冒昧寻来。”
陈幺娘听着她温温柔柔地说“不愿真正有才能的人被埋没”,眼眶便忍不住红了。
她忍住了哭意,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谢夫人赏识,我闺中时就喜欢写这些小玩意儿,从前也没想着靠这赚钱。后来是家中实在窘迫,才不得已……”
“靠自己的才能赚钱也没什么可耻的。”
沈幼莺打断她妄自菲薄的话,循循善诱道:“我那好友最爱看话本,为此几只开了书铺,招揽了不少书生来写。只是写来写去也就是那些故事,她都有些看厌了。我看到你的话本之后,便想着你与她应该极能聊得来。”
“此次来便是想问问你,若是日后你再有新的话本,可愿意送到我好友的书铺去?至于酬劳,你们可以再另谈。”
陈幺娘愣愣看着她,神情有不可置信,下意识推拒道:“话本子不值什么钱,我从前写了不少,都是消遣罢了。夫人对我有大恩,若是想要,我可以全都整理出来给你。”
沈幼莺缓缓摇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话本子在京城后宅女眷中十分盛行,各个书铺每年靠着话本子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若你的话本卖得好,绝不会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久的生意。”
“你可以靠写话本挣钱养家,甚至可以带你父亲去京城治病……”
陈幺娘这回听明白了,她怔楞良久,才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愿意。”
沈幼莺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便好,不过毕竟这铺子不是我在经营。我那朋友又是女子,也不好出远门。若是你日后能去京城最好,若不能,便只能找人跑腿送信了。”
陈幺娘面露思索,良久才下定决心一般道:“我去京城。”
她回头看了一眼里屋,轻声说:“我其实早就想带父亲去京城看病,只是因钱不够,又人生地不熟的,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如今有一根绳子垂在她面前,能带她逃离现在的困境,她绝不愿轻易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