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莺有些不高兴。
但她知道这事若真要掰扯起来,就是一笔烂账,与其说出来让两个人都不痛快,不如不提。
薛慎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却会观人神色。
他见沈幼莺垂着眼眸不看他,也不说话,连同他牵着的手都无意识地松了下,便知道她不高兴了。
只是为何不高兴,却猜不出来。
他熟读兵书运筹帷幄,却仍旧在很多时候看不懂眼前人。
薛慎略微思索,示意侍卫停下来,道:“我并非责怪你,只是不喜他看你的眼神。”
那种藕断丝连,余情未了的眼神。
沈幼莺悄悄撇了下嘴:“眼睛长在他身上,我也管不了。”
她没有意识到,如今她在不高兴的时候,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忍耐和委曲求全,已经学会了对着薛慎发一点小小的脾气。
这是个好现象,薛慎也愿意纵容她的小脾气。
“正是因为管不了,所以才格外叫人不快。”薛慎将她的双手拢在掌心里,无可奈何地笑:“有时候我偶尔会想着,若是当初早些认识你,或许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沈幼莺想了想两人差了四五岁,实话实说道:“再早一些,我都没及笄,还是个小娃娃呢,你就是见着了也未必愿意理会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理会你?”
薛慎捏了下她的手,却想起那年宫宴的时候,她穿着绣了锦鲤的袄裙,身量不算高,还不够长的头发梳成双丫髻,用红绸带装点,雪肤乌瞳,见着谁都是三分笑,像观音身边的童女。
只是人却不怎么聪明,竟然三言两语就被玄慈给哄住,骗去了偏僻的池塘边。
那时他遭逢巨变,肩负血仇,满心戾气无处发泄。但看着她无助地在池塘里挣扎求救时,还是生出了一丝心软,让身边的人将她救了起来。
当时她冻得嘴唇都发青,发着抖流着眼泪,却还会乖乖软软地道谢,说等爹爹来了要报答他。
他并未把一个孩童的话放在心上,之后听说她回了府里之后又发了高热,吓得沈明江告假在家不眠不休地照顾,应当也并不记得这些稚气的承诺了。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年握着他的手指说要报答他的孩子,现在成了他的妻子。
至于外面的陆明河,这辈子注定只能求而不得。
薛慎笑起来,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之中缓缓握紧。
沈幼莺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他冷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声嘀咕道:“若是真见到了,怕是会被吓哭吧。”
她小时候胆子不大,还娇气,可没有现在这样好糊弄。
薛慎听见了她的嘀咕,却没有解释那段往事,只当没有听见,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吧,先去拜见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