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莺好悬才忍住没笑,仪态端庄地向守礼地停在一步远处的薛六郎微微颔首示意。
薛六郎长长一揖,目光先看了谢清澜一眼,之后才转向沈幼莺,嗓音清润:“按辈分算,我亦要唤秦王殿下一声堂兄,王妃既是清澜的好友,我称王妃太生份,不如叫嫂嫂?”
沈幼莺意味深长瞥了谢清澜一眼,用团扇遮了半边脸笑道:“你叫我嫂嫂,清澜岂不是平白比我矮了一截。”
谢清澜被调侃的面色发红,不住戳她后腰。
沈幼莺这才不说了,笑盈盈和其他相识的宾客寒暄了几句, 才被玉贤县主引着去了第三层。
上去之后,沈幼莺才发现第三层除了她们之外,并没有旁人。但看船上布置,又显然是费了心思的,玉贤县主也显然也看出了两人疑惑,笑眯眯道:“六郎说王妃事多,想来同清澜相聚的时候不多,他知道好友之间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就特意把这里留了出来。若是缺了什么,只要拉一拉边上的铃铛,下人就会过来。”
说着还特意朝谢清澜挤了下眼睛,道:“你们在上头说话,下面听不见。”
接二连三地被人打趣,谢清澜白白净净一张脸,都红透了。
等玉贤县主下去,沈幼莺立刻伸手去掐她的脸颊:“让我摸摸。是不是烫熟了?”
谢清澜躲开她的手, 气鼓鼓道:“早知道你如此取笑我,就不要你来了。”
沈幼莺笑:“都要订婚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谢清澜闻言脸色更红,她趴在桌几上,将脸埋在臂弯里,小声又快速道:“婚期已经定下了。”
“怎么这么快?”沈幼莺有些诧异。
“嗯,婚期就定在了年底。”谢清澜双手捧着脸颊:“薛六郎比我大了三岁,薛家那边说他先前在寺里求学耽误了婚事,现在就想尽快成婚,先成家才好立业。”
这个说法倒是也说得过去,世家郎君娘子的婚事大多都是早早就相看好了的,迟迟不曾定亲议婚的,要么是像谢清澜这样一时没有合适人选,家中又想多留两年的,要么就是有什么隐疾,说不到亲事的。
如薛六郎这样家世相貌都不差,自己还不靠荫庇中了进士的郎君,过了弱冠还未成婚吗,确实是有些迟了。
“不过婚期订的这么近,来得及吗?”
谢清澜倒是天塌下来了也不愁的模样,道:“反正也不要我.操心,来不及那也是我爹娘和薛家的事。”
沈幼莺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个果子:“倒也没错,你就安安心心做新娘子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时,画舫忽然停下来,船头有对话声隐约传来,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人。
沈幼莺同谢清澜扶着船舷往下看,就见不远处还停了另一艘画舫,听底下传来的议论声,那似乎是太子的船。
嘈杂了片刻,太子果然露了面,随他一同从船舱里出来的,还有几个眼熟的世家郎君。
谢清澜瞧着走在太子右手边的年轻郎君,下意识看向沈幼莺:“那不是陆明河吗?”
沈幼莺也瞧见了人,她敛目转了一圈,有些疑惑:“他怎么跟太子走得这样近了?”
并不是说太子不值得追随,而是她印象里,陆明河是很有些清高的。
高祖曾言“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可见文人在本朝地位崇高。
而在文人之中,又以台、谏二处最为清贵。陆明河的父亲是翰林学士,授金紫光禄大夫。而陆明河不受父辈荫庇,凭借真才实学考中了进士,又入了谏院。
以他的才学和骨气,向来是不愿意结交攀附权贵的,更别说是做出与太子游湖这样的事,卷入太子与陈王间的争斗之中。
倒是谢清澜听完想了想,道:“听我爹说,陆明河最近很得太子欣赏,甚至被人撞见数次出入东宫。因为他身为谏官却不懂避嫌,还招了不少风言风语呢。不过好像那些太子都给他压下去了,倒也没有影响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