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爱慕这样笨拙的男子。
是崇拜吗?
幽若不由的摇头,他的确在某些方面很出众,然而自己却并不崇拜他在这些方面的出众,因为他的出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
是自幼相处而产生的亲近吗?好像也不是,亲近只是产生了亲情而已。
是可怜他吗?她的确认为徐福很可怜,然而她自认为自己对世人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如果真的是出于怜悯,那么天下这么多的可怜人,自己为何又独独可怜他一人呢?
是爱慕他的外貌容颜吗?但他的外貌寻常,而且,她见过很多样貌英俊的男子。
是爱他心地纯净吗?或许不错,这是徐福最令人心动的特质。
幽若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她爱慕徐福的全部理由。
幽若想起了初见,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瘦弱孩童,他向她伸出手,一双纤瘦的手干干净净,他虽然穿着缝补的密密麻麻针线与补丁的衣衫,但是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流浪者。
他头发整齐的束成一个小小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眉毛浓重的像是墨染,眼睛明亮清澈,似乎能让人一眼看到心底。
彼时,幽若的确看到了他的心底,那里没有任何东西。
他没有太过与众不同之处,除了干净,而干净不是最朴素的特质吗?朴素又如何能让人欲罢不能?
大概所有的倾慕,真的就是看到对方第一眼时留下的隐念,如一颗种子,在后来无数的日夜里静悄悄的扎根,静悄悄的生长,以至于的枝繁叶茂,最终无法撼动,到最后也不知为何生的如此巨大。
无需寻找更多的借口,倘若爱慕是真,那便给予真心。
这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
她的爱慕,从来都是无比苛刻的,有许多东西糅合在一起,组成了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徐福,多了一样少了一样,都不是她爱慕的徐福。
……
在某一日的黎明,徐福在初春明媚温暖的金黄色阳光下醒来,穿好衣衫,将被褥叠放整齐,取了水将屋子从上到下清扫一遍,直到一尘不染,直到他额头渗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他这才停下来歇息。
徐福的起居室里没有太多冗杂的东西,不过是四壁白墙,一把自制的矮脚方凳,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一张原木桌案,皆是未经抛光打磨,粗糙的像是石头的表面。
桌案上倒是放了些东西,也不过是一支毛笔,一方砚台,几卷竹简,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两张摆放整齐的素白绢帛,绢帛徐福不常用,已然摆放在那里很久。
除此之外,还有几片散落的细长竹条,还未曾装订成竹简卷册,依稀可见其上整整齐齐的用墨水写着一些文字,看不到写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到文字笔墨浓淡适宜,字里行间井然有序,没有涂改而显得整洁,与经过脱水的黄绿色竹条相映成趣,似乎有了这些字,这些竹条便不是竹条,而是拥有了墨色深沉的灵魂。
其实,这些字迹不过是昨夜月明星稀时,徐福兴之一时有感而发随手写下的,现在恐怕徐福也记不得自己写了什么,因为无关紧要,所以他不劳心记挂。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并不聪明,要记的东西多了怕是脑子要乱了,那些字虽然出自徐福之手,现在只能寥落一旁,即便有满腹的委屈也无处申诉了,但这些字迹多多少少也继承了徐福心性的单纯,可能也是因为下笔时随意,竟是也多了一份洒脱淡然,想来,是不会在意被徐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