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桓崎不一样,桓崎有勇气去做一件事,而他总是拼命想要保留一些什么,又拼命想要放弃。
他要保留和放弃的,似乎又是同一件事,或是同一个东西,这很矛盾。
也许,他同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在矛盾里生存,然后在矛盾里死去。
他想,自己一定不要无声无息的离开,一定不能像这样身首分离一半躺在盒子里,一半躺在和着泥浆和雪的深坑里。
荆轲在心里默默发誓,突然又觉得桓崎无声无息的离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反而比自己更像一个英雄,自己的风头,已经被他抢去了。
不求荣华富贵,但至少也应该求一个名垂千古。
盒子里的人应当有所求,与自己一样。
他们可以平起平坐,做一个同样高尚的英雄,桓崎不说、不做、不要,但是自己可以替他说、替他做、替他要啊!
他躺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英雄,他可以帮他扬名立万。
荆轲灵机一动,有些得意的问芷兰:“给他立一块碑如何?刻上刺秦义士桓崎之墓。”
谁知芷兰却笑了笑说:“谁说他是刺秦义士,他只是回去见他的王,他一定要死,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他用盒子装起自己的脑袋,不是刺王,而是要向王请罪。”
荆轲不可置信道:“你胡说。”
芷兰认真的说:“我没有胡说。”
荆轲不仅没有反驳,而且放弃了替桓崎立碑的想法,他并不是特别在乎助人为乐,
既然是会错了意,那便不勉强了。
他是主角,桓崎比不上他,桓崎最多算是戏台上的道具。
拍实了手中最后一把雪,芷兰问道:“你打算何时去。”
荆轲想了想说:“你知道,人头放不久的,会腐烂,虽然冬天会放的久一些,但还是要尽快去。”
荆轲以为芷兰还沉浸于悲伤中,不曾想芷兰却是很坚定的说:“带上我,我要与你一起去秦国。”
“嬴政会杀死我,你随我一同去,他也会杀死你,难道,你不怕死吗?”
荆轲吃惊的提醒道,他以为这女子已经丧失了理智。
芷兰不仅没有疯,而且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说:“未必。”
虽是未必,她却说的如此笃定,仿佛未必就是不可能。
荆轲无奈的说了句:“好吧,把漆盒给我。”
芷兰便将漆盒交到他手中,他仰头看了看天,天上大雪纷飞,并无美感,仿佛群魔乱舞,搅乱了整个人间。
此时,她无比怀念深秋时节澄澈碧蓝的晴空。
荆轲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他说:“你在此等着,我去的时候会知会你。”
芷兰毫不担心荆轲食言,点了点头。
不错,荆轲不在乎自己的戏台上多一个配角,如果她愿意去,那便带她去。
转回时,依旧风雪交加。
路上积雪更深,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风雪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忽明忽暗,胯下的马也行的越来越慢了,深一脚浅一脚,左一拐右一扭,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的马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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