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还要从他身上再剥离出什么呢?
她又如何忍心下手?这很自私,对他也太过残酷。
也许,不应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干涉他,不应用自己的审美,去装扮他,否则,就是一种压迫。
如果,真有一根压死骆驼的草,那么,她的好意,将是这根压死骆驼的草。
不论是非对错,且随他去,这或许对他是唯一的安慰。
“他说了什么?”芷兰问桓崎。
桓崎说:“他让我回秦国。”
“可不可以不去?”
桓崎摇了摇头说:“可以不去,他没有强迫我,但我应该去,欠了人的,总是要还回去。”
“你比我更清楚,那一日你没能回头,便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不是回头,而是回去。”
“可是,现在要你回去,就是要让你去死。”
桓崎点了点头说:“也许,我的死还有价值,他要买我的人头,出价百金。”
“我们用不着那么多钱。”
“当然,我能得到的不仅仅是那区区百金,我……总是要再见他一面,我做过许多半途而废的事,一直都很想做一件有始有终的事。”
芷兰许久没有回应,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犹如化不开的油脂,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你答应过我,会留在我们身边,你若去了,便还是半途而废。”
“是的,我说过,我做过许多半途而废的事,再做一件也无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芷兰愤愤不平,桓崎却难得微微一笑道:“所以,请原谅我吧。”
这不是固执己见,而是深思熟虑,有始有终既是真也是假。
诚然,他看似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最好的归宿,然而促使他做出最后抉择的原因却在于她,他将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而她毫无疑问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作为受益者,她何德何能去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来原谅他?
他并不亏欠她,相反,是她亏欠他甚多。
“我没有资格原谅你。”
芷兰轻轻呢喃,呢喃声里不止有失落,还有远远大于失落的疼惜。
他隐姓埋名,他虚与委蛇,他极尽所能的收敛锋芒,想来,就算他有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他,更没有几个人来缅怀他。
他的生命,从未有一刻是属于自己,却未得到任何人的赞赏与鼓励,最后甚至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命运对他何其不公?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相敬如宾关系微妙,不是亲眷,不是朋友,大抵只算是凑巧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的两个过客,不过是相互致以问候,然后相互看过彼此的落魄,仅此而已。
以这样的身份来面对他,就连多说一句话都没资格。
疼惜是爱,然而爱也分为很多种,爱也不一定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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