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战场上杀人,侠客在江湖里杀人,都有正义的一面,也都有邪恶的一面。
关键在于,那把剑,剑锋所指的对象。
他的角色,似乎从未改变过。
也许,人们只会在意那把剑是否锋利,而根本不会留心握剑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感觉到窒息,像是一潭死水,又被严冬封印,似乎那张脸上从出现过任何情绪。
其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曾经有过很丰富的内容,他曾故作轻浮,故作笨拙,故作一无是处。
他曾深谙世故,他曾深知装傻的智慧,那是给别人看的,那是他在某个特殊的环境中维持存在,所使用必要的手段。
明明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假装甘之如饴,久而久之,他便开始慢慢习惯用一副连自己都厌憎的面孔示人。
现在无人看,也不必让人看,自然也不必再故作姿态。
这也许不能算作是一件好事,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与不好,都是生命里的色彩。
他曾经见过漫山遍野的红叶,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衬得佳人红唇如血,那一刹那大概就是他生命里所见的最鲜艳的颜色了,这饱满的颜色,不仅充实了真实,也充实了幻念。
此后,他生命里的颜色,被人毫不留情的一丝一丝的抽走,不仅抽走了他的虚伪,也随之抽走了他所有的期待寄予,就像是蛀虫蛀空的一截树桩,看似完整,其实内里已经空了,想要枯木逢春,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生命里已然没有颜色,甚至没有黑,没有白,只有一片不能用任何色彩去形容的、无边无际的混沌,因此他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
他完全将自己锁闭起来,不汲取养分,也不开枝散叶。
所幸,漫漫长夜之中,还有一盏油灯发出一丝可以照进他胸膛里的光。
这一丝微弱的光,也许就是他全部的支撑了。
距离小院还有一箭之地时,他便已经下马,似乎是怕惊动了小院的主人,他一改方才骑马时的肆无忌惮,踏着齐膝深的积雪里一步一步挪动。
他的身形魁梧,因而陷得比寻常人更深。
这短短的距离他跋涉了很久,尽管他一再小心翼翼,可还是笨拙的踩中了小院里埋在积雪下的木盆,撞塌了垒在一处的柴堆,踢翻了门前一只闲置的瓦罐……
一番始料不及的波折后,他终于站在了茅屋门前,心头升起的懊恼与无可奈何,丝毫不亚于打了一场败仗。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凝结成硬壳儿的冰与雪,准备伸手推门,几乎是同时,屋内有人伸手拉门。
他们之间,不知何时便有了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样的默契于他而言,也许是这世间仅存的欢喜。
“吱嘎”一声,门开了,屋内的光亮瞬间放大,像是黄昏的夕照,柔和而又温暖照亮了他整个人。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看不清屋子里的东西,只看到逆光之中有一双灵秀的清眸眨动,如流淌在不见天日的密林里的一条清亮的溪流,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清晰的看清那双眼睛里的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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