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痛恨着自己的贪心,她的贪心一边又在欲罢不能得蔓延着,犹如发起的面团,越来越大。
她曾经一无所有,现在有孩儿承欢膝下;有男人呵护备至;有一座茅草屋和一个无人打扰的小院遮风挡雨;有吃、有喝也有穿。
不知不觉,她已经拥有这般多,还要奢求什么?
她想要平静。
现在的平静,似乎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全部,就像好菜要配上好饭,倘若只有其中一样,总是称不上完美。
是的,不够完美。
这个别人眼中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实际上却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她不是他的妻子,孩儿也不是他的孩儿,可他偏偏担负着夫君与父亲的职责,他付出的心安理得,她亦接受的心安理得。
她既贪恋眼下的拥有的一切,又在抗拒眼下的拥有的一切。
她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之中度过的。
无论她是否承认,她始终都思念一个人。
现在,她又开始思念那个人。
与此同时,她又在等待斤一个人。
她所思念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要等待的那个人,这就是所有矛盾与不甘的源起之处吧。
他很好,只是他不是他,也不能替代他。
她等待的那个人,正在冰天雪地里策马奔驰。
那人的衣衫单薄,却似乎丝毫没有将此刻来势汹汹的风雪放在眼里,只顾专心于手下不停挥鞭,或许是太过专注认真,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板严肃。
马蹄飞快,带起雪花和冰屑迎面而来,风雪来势凶猛,似是蓄积了力气前赴后继的狂潮,又如无数利刃一般切削,这般猛烈的风雪果然还是没能奈何他分毫,就像是撞了南墙,就像触碰到了坚硬锐利的岩石。
漫天风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身无长物,却有一把利剑悬在腰间,街头巷尾佩剑的士族和文人随处可见,不过他们腰间的剑,大概不能称之为剑,只能算作与香包玉坠同等作用的配饰,从始至终甚至从未出鞘过,如此用作附庸风雅,已是失了本意。
他的剑,当然不是配饰,那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好剑,锋利无比削金如泥,赠剑之人的初衷,并不是让他用这把剑去杀人,但他还是用这把剑杀了许多人。
从前他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将军,现在他看起来,却很像是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只是不如大多江湖的侠客那般轻浮散漫,尚且保留着将军骨子里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