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女儿家都对难以捉摸的事物更感兴趣,更何况,徐福渐渐透露出的神秘新奇,是附加在朵儿原有的好感之上的。
朵儿以为,徐福并非表面那般木讷冷漠,如果有人认为他冷漠木讷,那只是不能理解他罢了。
正如琳琅感觉的那般,徐福的木讷、冷漠,恰恰就是他最有趣的地方。
朵儿为徐福静悄悄变化出的千姿百态而惊叹,她对徐福最初的爱慕,原本来的单纯,而现在她对他的爱慕更为深刻,也更为复杂,甚至于这爱慕中不知不觉增添了某种神圣的膜拜。
这种膜拜可以又可称之为信仰,或许还没有到达信仰的程度,但迟早会衍生出信仰,而信仰可大可小又有不同的解释。
朵儿产生于此刻的信仰,与徐福方才提到匈奴人的信仰不同,这只是她一人之于另一人的信仰。
关于匈奴人的信仰,她也有一些与从前不一样的感受,这片草原上也很少有人会思考自己的信仰,有许多人甚至都无法理解什么是信仰,这甚至是母亲不曾认真思考过的。
作为匈奴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来与一个想要了解他们的人,正确诠释他们族群的信仰,为被视为野蛮的匈奴人正名。
所以她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对徐福说道:“是的,匈奴人信仰黑暗也信仰光明,但并非是在其间摇摆,匈奴人从来都不是靠着这些信仰活着的,我们信仰黑暗和光明,大概是想要向人间表达一种单纯的善意,无论是黑暗和光明,我们都愿意接受,只要黑暗和光明愿意接纳我们。”
徐福点头,匈奴人在某些方面契合鬼谷学说观点,所以徐福表示认同。
他们的努力,可以看做不择手段。
如果看到这不择手段最初的起源,也许匈奴人向世人展示出的凶狠残暴,便很容易得到同情和谅解。
在某些人看来,这又是冠冕堂皇粉饰凶残本性的解释,但他们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谅解的,他们也不愿过多解释,只是在迷茫中,探索寻找生存乃至生命的意义。
不可置否,无论是何处地域,何种种族,这世间人几乎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一面,丑恶,懦弱,虚伪,倘若这些如果被隐藏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他们隐藏最深的,却偏偏是生而为人最为珍贵的东西,这就不可被理解。
为何连同这些单纯质朴的东西,也会被隐藏呢?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其实是不难理解的,大概是因为这世间,没有谁有耐心、没有谁愿意去聆听这些最真挚的心声。
他们早已经在千百年前就习惯了被遗忘,被荼毒,被误解,被玷污……
他们迫不得已;他们无可奈何;他们只能沉默接受。
这世间不该是这般的,如果这世间每一个人,都不再隐藏自己的朴实本质,那么这人间该是怎样的一番样貌呢?
如果这世间每一个人都不再隐藏自己的朴实本质,那么这个世间所有善恶爱憎都会变得格外分明,便再也不会有谁看不清谁的面目了吧。
徐福的眼睛里有一片光明,来自于远处无数团大大小小、或明或暗、不知疲倦燃烧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