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本是试探荆轲,因此刻意留心观察,此时荆轲展现出来的应当是真性情。
怀才不遇,的确能让一个人长久的沉默下来,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徐福对荆轲放下防备,反生出一些同情,他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何不离开?天下之大,何愁没有大丈夫安身立命之所在?”
荆轲道:“在下蒙受太子丹恩遇,不曾报答,怎能离开燕国自谋出路。”
高渐离也不曾想荆轲竟有如此遭遇,有些感慨,最后目光落在徐福身上,若有所思。
徐福由衷赞叹道:“阁下知恩图报,仁义之至,在下钦佩。”
现在他大概能够理解为何荆轲具备两种相反的性格了,他很骄傲,但也很自卑。
他疯癫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不甘现状的心。
他在用疯狂大笑和哭泣来麻痹自己,如此才不至于被屡次三番的失望搅磨的心神不宁;他被自身具备的道德素质束缚,无法抽身离去,不能施展所长,也不能忘恩负义离开,这足以逼疯一个人。
燕市高歌,原来不是壮怀激烈,而是壮志难酬。
此时此刻,就连幽若和芷兰也都清醒了一些,她们很难懂异性的思想,但悲欢喜乐是没有性别的界限的。
她们看着荆轲,不想荆轲这般放荡不羁之人,竟也有这般重重心事,无不感叹扼腕同情荆轲的遭遇。
也许她们也在同情自己,想来这世间,没有几人是活的轻松的。
荆轲又长长叹息一声说:“我之宏愿,不过行侠仗义、不愧为‘侠’也,然而却沉浸在蓟都城这乌七八糟的染缸之中,周生遍体已经被世俗尘埃沾满,早就失了侠气,实在枉自称‘侠’,每每想起不免自觉惭愧。”
“阁下有什么愿望吗?”荆轲突然问道。
徐福坦诚说道:“我的愿望是天下太平。”
荆轲说:“天下太大了,我理解不了,我只有江湖。”
徐福说:“天下不大,其实和江湖一样,只不过看待天下的角度不同,人之于天下,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无尽宇宙之中,所谓天下,亦不过是微末尘埃,是人主观的思维放大了看到的客观实际。”
“这是什么话?”
这是高渐离和荆轲听不懂的话,芷兰更没办法听懂,也许只有幽若能听懂几分。
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深奥。
又见徐福举手投足都自信而内敛,表情也是一贯从容镇定,在回想之前他的随性淡漠,待人真诚且自重,高渐离和荆轲二人都不约而同在心里认定徐福绝非是一般人。
如此得来的敬仰,十分没有道理,但不可否认,这世间有许多崇拜,都源于无知。
徐福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攫取众人崇拜的意思,他甚至不知别人听不懂,他只是在陈述他所认为的事物。
在高渐离看来,诸子百家游说列国,徐福有大才,此来燕国,想必也是求取功名,他既有心结交,便也愿提供一些助力。
凭着击筑操琴的技艺,他在燕国朝堂之上倒也有些熟人,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征求徐福的意见,以免唐突,若是徐福不喜朝堂,他倒是还有一个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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