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悲伤多了,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芷兰淡然说:“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没能救他,你怪我吗?”
桓崎不再试图去看天上即将隐匿行踪的月,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道:“不怪,此事与你无关。”
芷兰却道:“不,成蛟的死与我有关,成蛟因我一句话,而遭受嬴政猜忌起了杀心,其实是我害了他。”
桓崎沉重的吸了一口气问:“你说了什么?”
芷兰说:“我,我忘记了,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他原本可以活着,但他不愿离开,他一心求死,我无能为力。”
桓崎回答道:“我明白为何他不愿走,他想证明一些东西,所以非死不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此,也不能怪你。”
芷兰说这些,并非是要推卸责任,否则她也不会告诉桓崎成蛟的死是与她有关,她只是希望,桓崎能知道成蛟之死的真相,这对于成蛟很重要,因为桓崎也是成蛟想要保护的人之一。
见桓崎理解,芷兰略微心安道:“终究是我害了他,他没能活着,所幸我带出了他的骨肉。”
桓崎想要终结过往,成蛟也属于桓崎的过往,成蛟之死,使得这段过往的无疾而终,使得二人之间种种有因无果,断绝了桓崎解除二人过往旧有因果的可能。
桓崎已不可能对此再做了断,这对于桓崎来说,是在个人情感之上,更加残酷的双重打击。
现在听到成蛟有后,这是一种莫大的惊喜和安慰,他悲愤之中颓靡的目光消失,忽然生出一缕清澈的光亮。
他连忙问道:“成蛟有后?在何处,快让我看看!”
芷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在我腹中。”
这句话如同一阵风,吹灭了桓崎眼中那抹光亮,桓崎眼中的那抹光本就微弱,刚刚燃起又被熄灭,这一次熄灭之后也许是长久的寂灭,也许再也没有重新点燃的可能。
此时他眼中什么也没有了,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灶里柴火已经烧成灰烬,灰烬,是不可能再燃烧起来的。
也许,人这一生,一定要经历很多的遗憾吧。
这一刻桓崎在这个世间似乎真的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就连了断过往,也并不重要了,死生更不重要。
他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再无任何期许,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绝望吧。
桓崎的眼睛如同黑暗的深渊,他的灵魂便在那深渊之中沉浮,无论如何沉浮都总是在黑暗的世界里,所以现在他的灵魂也不再试图挣扎。
堕落,永远的堕落,即便堕落,又能怎样呢?
芷兰和成蛟,都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人,也是他生命和灵魂凝聚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虽然一个人已经死去,一个人还活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同时失去了这两个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死去的人寄存着他陈旧的过往,活着的人寄托着他全新的未来。
现在,他同时失去了过往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