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没有再应声,回应她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噜声。
幽若费力起身,试图将徐福拖到床榻,徐福身材并不壮硕,幽若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门女子,她能勉强拖动徐福,但拖了三五步便不愿再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没有了任何抵抗能力的男子,被一个女子一步一步强行拖向床榻,这画面想想,便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个想法,幽若最终放弃了拖拽,直接让徐福躺在了地上,而后想想又觉不忍,取过被褥小心替徐福盖上,做完这些时,幽若已经筋疲力竭,索性就地坐下。
她把徐福盖着厚厚被褥平躺着的身体,当成了桌案,趴在上面开始小憩。
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大概就是最心无城府的时候吧,无论他是八面玲珑的商贾,还是虚伪做作的政客。
幽若居高临下看着徐福,又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徐福生病,她便是这般不离左右坐在床榻前看着他,仿佛他们不曾片刻分开过那般。
她看得很用力,仿佛要将他们分开过的这漫长岁月的思念都弥补回来,她有很多年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他了。
他的容颜不再像从前那般稚气,却还保留着从前的大多特征,她知道眼前的他与记忆中的他,是同一个人,但她又明白,眼前的他,不可能再是从前那个他了。
他遇到了很多人和事,这些人和事,已经深刻烙印在他的生命里灵魂里了,而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她了。
她的眼睛开始从他身上离开,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她知道他希望自己怎么做。
他希望她能放下执念,她一直都明白。
她是应该成全他的,否则,他会很为难。
她已经在成全他了,她只是一直假装不明白,或者说她只是不想放的太快,再或者,她只是想给自己多留一些聊以慰藉的期许。
放下也需要一个过程的,她正在放下,以一种放不下的姿态放下。
幽若走出帅帐,帅帐外星斗漫天,这样的夜空太美了,能够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憧憬。
这浩大夜穹能够寄托的东西太多,正如繁星点点,每一颗星星也许都是一个人的寄托。
寄托越强烈,星光就越明亮,那闪闪烁烁的星光,就像是一字一句动情的诉说,诉说的每一段过往,都是带着皎洁光芒的。
当此良辰,如果有一个人能够陪着自己一起,听这些星星说话,该有多好。
幽若突然想要叫醒徐福,即便他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又如何?
也许他只有像现在这样混沌懵懂、不明所以时,才能心无旁骛陪她看一看天上的星辰吧。
幽若转身回头看了看,徐福就在身后的帅帐中,帅帐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她叹了一口气,打消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叫醒他,太过自私了。
幽若独自在帅帐门口的台阶上蹲坐了下来,头顶是星空,背后是良人。
星空距离她很远,良人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也距离她很远。